當天晚上十點, 薄熒準時出現在了半滿座狀態的夜櫻酒吧。
在迷離光線渲染下的酒吧裏, 三三兩兩歡聲笑語不斷的團體和獨自一人坐在吧台喝悶酒的人組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小世界。當薄熒現身後, 這些小世界無一例外都安靜了下來。
薄熒淡然地走進夜櫻, 她很低調, 也很平靜, 但她的容貌注定了隨時隨地都會成為人群視線的焦點。她走到吧台, 對已經呆住的酒保微微一笑:“一杯瑪格麗特。”
“好……好的,薄小姐。”酒保麵紅耳赤地說。
眼前的女人似乎格外被時光眷顧,她已經二十七歲, 進入一個女人青春的最後階段,歲月的流逝卻沒有在她身上留下負麵的痕跡,優美緊致的女性線條在裁剪合身的連衣裙下若隱若現, 細膩蒼白的肌膚上沒有一絲瑕疵, 仿佛地底深處最純粹的和田玉,她的雙眼清澈濕潤, 如同夜色下隱於霧氣的湖, 神秘又悲傷, 無時無刻不在向著路過的旅人散發致命的吸引力。
酒保懷著第一次練習調酒時的激動心情, 以十二分的精力調出了他職業生涯中最完美的一杯瑪格麗特, 他忐忑地將雞尾酒放到薄熒麵前, 想要對這位美麗如神之造物的女士說些漂亮話,但是一向巧舌如簧的他此刻卻緊張到頭腦一片空白,等到薄熒抿掉第一口雞尾酒後, 他脫口而出:“您知道瑪格麗特為什麼會又酸又鹹嗎?”
薄熒對酒保突然的搭訕沒有失態, 她習以為常地露出營業性質的友善微笑,抬頭看向緊張的酒保:“為什麼?”
“因為這是一杯紀念逝去愛人的酒。”因為薄熒的平易近人,酒保放鬆了一些,侃侃而談道:“瑪格麗特雞尾酒的創造者是洛杉機的簡·杜雷薩,瑪格麗特是他已故的墨西哥女朋友的名字,因為意外的流彈,簡·杜雷薩在一場打獵中失去了他的愛人,並從此鬱鬱寡歡,這杯紀念瑪格麗特的雞尾酒裏,檸檬汁代表了他酸楚的心,而鹽代表了他的眼淚。”
“我不知道該對你說什麼,也許你也不需要別人的安慰。”酒保攤了攤手:“但我還是想告訴你,一個傷害你的男人,不值得你為他品嚐眼淚。”
“我也同意。”
一聲冷冽悅耳的聲音響起,在身高上具有天然優勢的俊逸男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坦然坐到了薄熒身旁的吧台椅上。
時守桐舉起薄熒的杯子一飲而盡,轉頭對目瞪口呆的酒保說:“兩杯果汁。”
“……為什麼是你來?”薄熒問。
時守桐毫不猶豫:“因為我需要熱度。”
薄熒啞口無言,半晌後,她低下頭看著放到自己麵前的橙汁,輕聲說:“你不該來。”
“為什麼?”時守桐說:“他可以和別的女人睡在同一張床上,你就連和其他男人坐在一張桌前的權利都沒有嗎?”
酒保識趣地走到了吧台另一邊,和一個獨自一人喝悶酒的客人聊了起來。
薄熒沒有在這個話題上深入下去,她撫摸著玻璃杯的杯沿,抬起頭來對他笑了笑:“這幾年你過得怎麼樣?”
時守桐說:“你過得好,我就好,你過得不好,我也就過得不好。”
他黝黑的雙眼直勾勾地看著薄熒,一如多年前那個一往無前的少年,薄熒一時有些恍惚,片刻後,她回過神來,懷著複雜的心情說:“……你一點沒變。”
“你也沒變。”時守桐看著薄熒,他右耳垂上那枚從沒摘下過的星型耳釘在酒吧移動的光線下折射著粼粼光輝:“你還是和我記憶中一模一樣。”
“我就當做稱讚收下了。”薄熒裝作沒有聽出他的情意,平常地說道。
“如果今晚來的是別人,你會做什麼?”時守桐問。
“不做什麼。”薄熒說:“就像現在這樣,聊聊天,喝杯酒,上個頭條。”她頓了頓,手指輕輕撫摸著杯沿,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喝杯橙汁也不錯。”
“你想用緋聞還擊傅沛令?”時守桐冷笑起來,他的雙拳在桌上緊攥成拳,憤怒和悲痛,還有不甘,無數中感情在他身體裏橫衝直衝,像是要把他活活撕裂。
他不明白,傅沛令為什麼得到了她卻不知道珍惜。
“這種級別的緋聞也能叫報複嗎?”
他不明白,她為什麼要為一個背叛傷害她的男人傷心難過。
“讓我來幫你。”
時守桐忽然傾身靠近薄熒,在他隻剩咫尺之遙就要吻到薄熒的時候,薄熒輕聲說:“別讓我恨你。”
時守桐的動作像是冥冥之中被誰按下了暫停鍵,僵硬地停了下來。
“……為什麼?”他眨也不眨地看著薄熒,故作平靜的雙眼下流露著一抹受傷和哀痛,酒吧迷離的燈光在他眼中流動,仿佛盈盈水光。
“我還不想失去我的家庭。”薄熒淡淡笑道。
她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微博娛樂的最新推送出現在她的眼中:
“最新路透!@薄熒與@時守桐現身酒吧,時守桐展現霸道關懷,將薄熒點的雞尾酒一飲而盡後,為薄熒換上了果汁。對於今天早晨的新聞,薄熒似乎有些小情緒呢,童話還能繼續嗎?”
薄熒拿起手機,站了起來,對時守桐笑著說:“謝謝你今天陪我說話,我要回去了。”
時守桐抿著唇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薄熒的笑容變淡,多了一些說不清的,苦澀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