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這般的日子過了七八日,一群十三四五的姑娘,正是花骨朵兒一般的活潑年紀,晚上睡在一個屋子嬉笑打鬧,不一而足。
這其中就有一個宮女和若翾極好的,出身林佳氏,她的阿瑪會取名,叫婉繡。人如其名,這姑娘長得極為秀氣,眼睛大大的,忽閃忽閃,倒像是會說話,抿唇一笑,嫵媚婉轉。雖然長得這樣,卻是個辣椒性子,極為調皮。
這一晚,這婉繡等著人靜燈滅的時辰,鑽進了若翾的被窩,壓著嗓子道:“翾,你睡了?”
若翾本是睡著了的,被這麼一鬧,也就沒了睡意,她小聲道:“這麼夜了,你還不睡?”
婉繡握了若翾的手,“睡不著嘛,咱們說說話兒。今兒個我聽見兩個姑姑說,先帝時候的老宮女都放出宮了,再學個十幾二十天,就安排咱們的去處了。若翾,要是能選,你想去哪兒?”
若翾眯眼笑,雖然夜色裏看不見,卻還是十足甜蜜的模樣,“哪能留著咱們挑呢?要我能選的話,我想去景陽宮看守古籍去,可能去得了嗎?白日夢罷了。”
婉繡搡了把自己這閨中好友,“偏你是個木頭,那古籍都是死物件兒,有什麼好瞧的?要是讓我挑,我想去養心殿,伺候萬歲爺,瞧瞧他是不是長了個龍腦袋。”
若翾被這傻丫頭逗笑,正想打趣她,外麵傳來姑姑的嗬斥聲,“這麼夜了,還不睡,是想出去提鈴兒?”當即吐了下舌頭,鑽進被子裏,充王八。
婉繡看若翾鑽進去,知道這丫頭是不會再說話了,兀自嘰咕了幾句,一覺酣然。
被子裏的若翾卻睡不著了,她望著窗外投在炕頭上的月光,有自己的想法:看古籍有什麼不好?隻要不撕碎了、燒毀了,就省事極了。不會惹到人,也不會惹到事,才是真正的清淨去處呢。
第二日,尚姑姑將昨晚上的事兒提起,大庭廣眾之下也沒給留臉子,“婉繡、若翾,你們倆昨兒個晚上可也聊得高興滿意?”
若翾和身旁站著的婉繡不著痕跡地對視一眼,齊齊福身,“我知錯,請姑姑責罰我,饒了若翾/婉繡。”說完這話,兩人倒是齊心合力的,都為自己請罰。
尚姑姑無奈地搖搖頭,“得了,念著你們倆素日裏聽話、規矩學得好,這一回,你們就給我到那南牆下板著,半個時辰之後再回來。”
這處罰算是輕的了,板著可不簡單,受罰的人麵向北方立定,彎腰伸出兩臂扳住兩腳,不許身體彎曲,往常是一個時辰的,這回才半個時辰,算是賺大發了。姑姑的話不能違逆,若翾和婉繡垂頭喪氣的去南牆根兒板下去,低頭對視之間,笑意翩翩,青澀美好。
就在這時,打跨院的月亮門底下走進來一個姑姑,這個姑姑穿的好生華麗,駝色衣裳袖口上繡了竹葉合心紋樣,外罩暗花紗的背心兒,一字頭上簪了兩支金簪並紫色菊花樣式絨花,倒華麗。
尚姑姑見這姑姑走進來,十分熱絡地迎上去,“杜姐姐。”眾心宮女方才知道眼前這位氣度不凡的姑姑是服侍主子娘娘、當今皇後的杜芷蘭姑姑,當下眼睛之中一片熱切:誰不知道今上一向愛重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又是個寬仁的主子,到皇後娘娘身邊伺候那可是修來的福氣。
那杜姑姑十分有禮的向尚姑姑還了禮,“主子娘娘命我來挑兩個好的,去翊坤宮服侍,尚妹妹知根底,給我兩個好的吧?”
尚姑姑的眼神向著牆根兒底下板著的若翾裏瞧過去,“杜姐姐,你瞧,那個牆根底下頭上簪銀簪子的極好。“杜芷蘭的眼神一定,“既然極好,你怎麼叫板著?”尚姑姑抿唇一笑,端的嚴肅,“考驗她呀,若是能好生板上半個時辰,就是個老實的,若是歪歪扭扭,動個不停,那掐尖耍滑的,可不好。”
杜芷蘭來了興致,左右主子娘娘叫好好兒選的,那等上個半個時辰也不打緊。兩個姑姑裏頂真的人湊在一處,細細瞧著若翾。
此時的若翾可不知道這個,她覺得不好意思,這麼大的姑娘了,撅著個腚是怎麼回事?眼下胳膊像是灌了鉛,酸的厲害,也想偷懶耍滑,可是想了想,汗從背上流到眼睛裏,再和著羞恥的眼淚砸到地上,也沒動。
尚姑姑滿意的眼神和杜芷蘭的不謀而合,杜芷蘭拍了拍手,“起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