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驚心魄莪術欲催產(2 / 2)

議事至此便已是有了定論,鄂爾泰得意地睨了張廷玉一眼,出了養心殿。

傅恒將聖旨以滿文謄抄了一遍,“請皇上驗看。”

弘曆瞄了一眼,無甚錯處,點了點頭。捋著手中的青金石串,弘曆合上眼睛,“鄂爾泰很得意啊。”

傅恒恭敬道:“黨爭於萬歲爺而言,是一把有利無害的劍,奴才拜服。”

弘曆帶著笑意睨了傅恒一眼,“你如今倒也會了溜須拍馬這一套。”

傅恒垂首,“奴才隻是實話實說,不敢欺瞞萬歲爺。”

弘曆拍拍傅恒的肩膀,“朕有意栽培你,你給朕好生學著,別叫朕和你姐姐失望。得了,”他揮揮手串,“跪安吧。”

傅恒感激地看了看自己這皇帝姐夫,方才跪安離去。

很快便是除夕之夜,滿人極為看重這一夜,設宮宴慶祝不說,聽戲、賜菜,上上下下整整要鬧到正月過了才算完,真真兒是數不清的雕欄畫棟、道不盡的風流景象。不過這等宴席貴人以下的不得去,更何況若翾、抱夏這等宮女。主子也算是仁慈,這一夜除了上夜的宮女太監,一窩子奴才湊在一起聊天兒說話還是成的。

抱夏端著一碟子七寶芸豆卷跑到若翾跟前兒,“翾姐姐,可香甜,你嚐一個。”

若翾撚起一個,“你們幾個可別頑瘋了,姑姑跟著主子乾清宮侍宴去了,這屋裏桌上是燈盞、地下是火盆,還是要好好兒看著的,鬧得瘋了,不好看相。”

抱夏塞了一嘴的糕點,噴著屑子,“姐姐還沒老,就先嘮叨了,我自然知道,吃完了就去瞧。姐姐,他們摸骨牌,你來不來?”

若翾蹙眉,搖搖頭,宮裏不許頑骰子,不過宮女、太監們自有他們的頑處,摸骨牌之後往往喝酒,她覺著不能這麼做,就自去準備鍋子。抱夏提著燈籠巡視一圈回來,看她伶仃地坐在燈下,也搬了凳子來幫忙。

“姐姐也太老實了,他們偷奸耍滑,宮女兒太監十幾個人的鍋子,你又要一個人準備。”抱夏一邊抱怨,一邊幫忙。

若翾不在意地一笑,“大家難得樂一會子,有什麼大不了的?”感慨片刻,她也忍不住露出個調皮的神色,“寍丫不吃辣,這丫頭不來幫忙,咱們做辣鍋子。”

翊坤宮內一派春意融融,乾清宮裏也是歌舞升平,不過帝王家的年宴失了家人的那份親近,處處講規矩、時時注意分寸,便是如此了。眾人跪著向皇帝敬了酒,皇帝說一聲‘起磕’,家宴才算是開始。妃嬪和命婦的坐處隔著簾子,說是一家子骨肉,總是不能見的。

先帝的老幺、果郡王弘瞻端著酒杯站起身,“臣弟恭祝皇兄新年之禧,願大清國運昌隆,皇帝哥哥歲歲添丁。”前麵那句話還像樣,後麵那句話一出口,一眾親貴笑噴了酒,一家子老大傻,如被革除了黃帶子的弘時;老二奸,如現在一臉壞笑的和親王;老三是個磨牙怪,如祝哥子歲歲得子的果郡王。

弘曆啐了這弟弟一口,“年紀不大,倒惦記著兒子。”

坐在上首最中央的太後娘娘也樂不可支,“這可了不得了,皇帝得早些給這弟弟物色親事了。”

弘曆睨了自己這親弟弟一眼,說是弟弟,年紀上和大阿哥也差不離,他自來嬌養弘瞻,對他格外恩寬,“那得物色一個厲害的滿洲女孩子,管著些。”

弘瞻被自己的皇帝哥子、太後額涅一頓笑話,臉色一紅,“大清朝皇帝哥子子嗣繁盛就是福氣了,可別笑話弟弟。”

太後娘娘痛快地笑了一場,才正色道:“這磨牙的說得也是正理兒,皇帝雖然忙於朝政,也要時常親近後宮、親近皇後才是,正宮皇後沒嫡子,這不妥。皇後,這話也是說給你的,知道嗎?”

思齊臉上有些不好看,但還是維諾道:“兒臣明白。”

弘曆一時也失了興致,沉默下來。眾人見皇帝無意思,不免有些尷尬。

清瓷本是撐著病體來的,見場麵冷卻下來,忙打圓場,“萬歲爺、太後娘娘,奴才聽說今兒南府戲班兒特意備了好戲文呢,這個時辰酒足飯飽,奴才厚著臉皮問一句,這戲癮犯了,能移駕漱芳齋了嗎?”

弘曆讚賞地看了清瓷一眼,這人雖然病著,卻一直有顆七竅玲瓏心。和思齊一左一右地扶著太後娘娘起身,一路穿過交泰殿、坤寧宮,途徑禦花園,前往漱芳齋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