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仍是一片寒冰雪意,江寧已是一派南國春色了。蓋因這兩日落了雨,街上的行人大多打傘,青灰色的天幕下,灰白色的屋舍間,自成一派水墨圖畫。
熙寧街上一間三進大宅內。
魏清將傅榮儀的書信看過,便同夫人楊氏商議,楊氏身著一件紫色對襟褂子,內襯杏白馬麵裙,當下聞弦歌而知雅意,“親家的意思敢是要完婚,隻因妾身母親故去,無法直說,才選了這麼個話兒。”
魏清頷首,“那既然字麵上的意思是讓咱們女兒去探望姨奶奶,便不能隻讓訂了親的那個去,讓二丫頭也跟著一塊去洛陽瞧瞧。”
這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提議,姊妹兩個,一樣的姨奶奶,隻去姐姐,實在不像樣,楊氏思忖著,對身邊的丫鬟道:“文竹,去請兩位小姐來。”
文竹去了一會子,裙板一響,兩個俏麗姑娘走了進來,令人眼前一亮。個頭大些的是大姐兒魏翊,但見她一張瓜子兒臉龐,笑眉彎彎,瑞鳳眼中笑意滿盈,嘴角帶著淺淺梨渦,身著赤色纏花枝對襟襦裙,長發綰做垂髫分肖髻,簪著兩朵玉台金盞並一支珍珠簪子。
個頭小些的是二姐兒魏翾,與姐姐的臉型不同,她的鵝蛋臉圓潤可愛,長眉入鬢,一雙桃花眼秋水為盈,隻一眼望過去,便有疏影橫斜之感。因她這對眼睛實在過於奪目,高挺的鼻梁、悍然的紅唇反而沒那麼引人注目。魏翾今年不過十五,隻梳了最為簡單的垂掛髻,身著銀緗色交領短襖,內襯一件砂綠色裙子。
這姊妹二人站在一處,便有紅蓮白梅之感,魏翊嬌妍嫵媚如夏日紅蓮,橫生一池豔色。而魏翾清冷靜麗如冬日白梅,遙知不是雪,為有其中脈脈暗香盈盈來。
楊氏滿意地看著自己這兩個女兒,魏氏雙璧,這閨閣裏的好名聲可不是虛的,她笑著將方才的話說了,魏翊微紅著麵龐,坐在母親下手,抱著她的手臂,嬌聲道:“翊兒自然聽父母大人之言。”
魏翾安安分分坐在父親下手,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外祖母才去,此時決不可辦親事,不然江寧的人聽了,怕是要笑話。”
“笑話什麼?”魏翊抬抬下顎,“隻怕是你心中妒忌。”
當初江寧的小姊妹們聽說她定的是傅家玉郎,個個好生豔羨,可是讓魏翊在小姊妹的圈子裏暗暗得意一陣,以家世、人品、相貌,傅立恒都是一等一的,她自然驕傲而欣喜。
楊氏拍拍魏翊的手,橫她一眼,“不許胡說,你妹妹這話有些道理,所以才讓你姐妹兩個一塊兒上洛陽去。翾兒處處細致,你可要多多聽她的話。”
魏翊撇撇嘴,自家妹子是個悶葫蘆,向來不愛說話,哪一回不是她帶著出去,才能讓魏翾有個玩伴,為何母親總是如此偏心?
魏翾抬起眼瞼,看了看魏翊,“有人的尾巴,又藏不住了,隻不過這一回出門,代表的是魏氏一族的臉麵,那條尾巴還是收起來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