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冰雪初霽,萬物似乎都鍍著一層新生的暖意。
沐倩兒看著頭頂那片覆著一層新綠,正隨風而動的青嫩柳枝,眼中顯出了一縷清雅笑意,可當她眼光下移至對麵那人身上時,笑意不覺間便成了一抹淡淡的無奈。
那人周身越發冷淡的氣息,竟似把他與外界完全剝離開一般,他的世界,似乎隻剩下了冷寂......
半年前,自金玉山莊歸來的哥哥曾向她描述過這人蹁鴻如玉的神采風姿,自那時起,她便一直想能親眼目睹一番。誰想,上天作巧,她無意中救起的人,竟然是他......隻是,自他醒來,神色便鬱沉得讓人心悶,她與哥哥招數用盡,卻化不去他眉間哪怕一絲的憂悒,然而與之相反的,卻是他那無形中散發出的,日漸凜冽的懾人氣勢......
沐倩兒清亮的眸色似遠還近地盯在那人掩住大半容顏的銀灰麵具上,不禁又想到了那麵具下的如璧俊顏,卻似比傳言中更勝幾分,甚至自從第一眼見到他,她便在想,這樣的男子,也許天生就是讓人記他一輩子的吧?
可惜,與君相遇不逢時。
與現在傳的沸沸揚揚的墜辰穀之圍相比,沐倩兒卻更在意之前隻在江湖各大派高層間流傳的一件秘辛,關於兩位大派公子,關於喬漠,和楚漓......
戰天門漠天公子到底是何風采,沐倩兒無緣得見,至於另一位......沐倩兒輕笑出聲:“難怪啊......”感覺對麵人的眼光看了過來,她遂笑顏不改道:“楚公子吃好了麼?”
那人看了她一眼,無聲地站了起來,徑自轉身朝著一旁拴馬的地方走去。
沐倩兒無聲一歎,便也隨著起身,可在這時,隔桌之上幾人的對話卻突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這裏隻是一處官道旁的茶水小鋪,根本沒有什麼隔音的置設,故即使那幾人刻意放低了嗓音,周圍眾人若是有心,還是能聽個大概出來。
“劉兄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墜辰穀時日不多?”
“是啊,劉兄,那墜辰穀雖是龜縮進了內穀之中,但與金玉為首的幾派相持已有月餘,怎麼看都不像是即將油盡燈枯的樣子啊!”
“嗬,你們可知,近日即將有另一隊人馬摻和進那墜辰穀之圍中?”
“這個,還請劉兄明示......”
“這隊人馬,姓喬!”
喬漠麼?沐倩兒不由自主地看向馬樁邊的那人,憑他如今的修為,定也聽到了吧?
“戰天門?!他們來幹什麼?”
“對啊,最近不是有傳戰天門和閻樂宮雙雙遭到不明挑釁麼?怎麼這個時候,戰天門還有閑心來這邊摻一腳?”
“嘁,這還看不明白?戰天門墜辰穀素來不和,此刻前來,嘿嘿......”
“這......我看未必吧......所謂唇亡齒寒......”
“可這對於戰天門來說,確實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沐姑娘。”那幾人談論未完,可一聲突兀的清寒之音卻從馬樁處傳了來,沐倩兒隻得抬步過去。從那人手中接過馬韁時,她鬼使神差地說了句:“喬漠也來了呢,你......”她話未完,卻突感一股恍若實質般的冰冷氣息瞬間將她籠罩,逼得她倒退三步才勉強站穩,心驚之餘用眼角餘光看去,茶水鋪外的眾人卻沒有絲毫異動......
他已能將如此淩冽的殺氣凝結至此了麼......
“剩下的路在下自己走,沐姑娘請回。”冷冽的話音未落,那人已然翻身上馬。
“等等!”沐倩兒猛然閃身攔在馬前,緊盯著那人麵具後黑亮的眼眸,暗自深吸了口氣,低聲道:“楚公子身份非凡,如今更是身懷絕學,倩兒自知不能要求公子什麼,隻是......此處離墜辰穀已不遠,倩兒到此止步亦是應該......”頓了頓,她語氣儼然正色了幾分,“隻想公子看在這三個月來與家兄以及倩兒的點水之交上,為倩兒解去一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