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幼璿給秦暮打電話說喬瞳出了車禍,秦暮脫口就問了一句,好死不死旁邊正好跟著個季微白,當時她叼著一串魚丸,半個卡在喉嚨裏。秦暮會撒謊,但是段數在季微白麵前不夠看,三兩下漏了底,從此淪為通風報信的工具。秦暮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明明特別反感季微白摻和喬商二人的事,後來一想,她這也沒摻和,就問了幾句而已。而且喬家的千金車禍,她媽媽肯定打電話問過了,要知道情況自己去問她媽都行,何必來問她。
細一琢磨,季三鐵定是把她當自家人呢,關係好,不跟她藏著掖著,秦暮心裏還挺美滋滋的,雖然有那麼一點可以忽略不計的酸。
秦暮問:“你嗯什麼?”
季微白攪拌了一下杯底的咖啡,端起來,一飲而盡,然後拎起桌上逛街斬獲的大包小包:“我先走了,明天晚上去吃露天自助燒烤,地點我回去發給你。”
秦暮:“明天不是周一嗎?我要上班。”
季微白:“來不來?”
秦暮:“……來。”
季微白:“我有事要和你說。”
秦暮心急火燎道:“什麼事兒現在不能說啊?”
季微白不緊不慢:“心情不到位,不說。”
季微白走了,秦暮又叫了份甜品,撐著下巴一邊癡笑,一邊一小叉子一小叉子地吃了。什麼心情不到位,都是借口,剛剛聽聲音明明心情就挺好的,現在的小gay gay都流行拐彎抹角的了嗎?還不如她們直女,不,曾經的直女。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直女勝彎人。
再說喬瞳病房,小楊那個平平板板的報告聲音堪比催眠神曲,商幼璿靠在沙發上邊聽邊閉目養神,養著養著就睡著了。
小楊:“小喬總,這幾份文件簽一下字。”
喬瞳接過她遞過來的筆,在文件翻好的頁尾簽上自己的大名,低著頭問道:“怎麼忽然戴上眼鏡了?看著有點不習慣。”
小楊:“前陣子發現近視了,昨天才臨時配的。”
“很好看。”
“謝謝小喬總。”
“你這麼奔忙,女朋友還好嗎?”喬瞳把文件夾還給她,道,“工作要盡責,戀愛也得談。”
小楊垂下眼簾:“沒在談了。”
病房內一陣微妙的靜默。
“分手了?”
小楊低著頭,緩緩眨了一下眼睛,還沒等喬瞳看清,她鼻梁上的眼鏡下滑了一點,許是還不能很好地適應,手指忙去扶了一下,眼睛頓時隱在鏡片後,看不清情緒:“臉上多架個東西怪別扭的,等這陣子忙完,我去試試隱形。”
喬瞳:“隱形也要在眼睛裏放東西啊,總得習慣。”
“知道了,小喬總。我還有事要忙……”
“那你先去忙吧。”
輪椅就擺在床邊上,走之前喬瞳讓小楊把她扶進輪椅裏,推到沙發旁,方便她近距離偷窺愛人的臉。小楊透過虛掩的門縫往裏看,正好瞧見喬瞳抬起手,隔著一段距離在商幼璿臉上描摹著。
她帶上了門,走向長長的走廊的盡頭。腳步聲空曠,心裏便發緊。等片刻後,重新融入外界的浮華,紅塵撲麵,聽到喧囂的那一刻,踏實感,才隨之而來。
有的人心天生就缺失一味,旁人心中千好萬好的,與她來說不過是轉頭就能遺忘的過客罷了,當時紅過的眼睛,在日複一日的文件裏會變得愈發堅毅和冷漠。
紅塵萬丈身後,樓宇千層足下。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是什麼在走?時針?還是滴漏?腦海中被這樣的聲音充斥著,反反複複,枯燥、沒有一絲變動。
滴答——滴答——
商幼璿看向床上睡著的愛人皺起了眉,喬瞳忽然重重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地吐出來,手也虛虛抓住了被麵,仿佛隨時準備作什麼鬥爭。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像是炸彈即將引爆時倒數的最後那幾秒,越來越急促的聲音響成一線,連通心髒的血脈賁張,渾身的血液都湧向那拳頭大的地方,裝不下了,心髒處便泛起劇烈的疼痛來。
那種痛感似乎不是源於生理上,因為喬瞳的心髒沒有任何問題。
監護儀上監測心跳的線條忽然發了瘋似的扭動起來,一瞬間飆到了一分鍾200以上。
商幼璿猝然睜大了眼睛,按下床頭的呼叫器的同時奪門衝了出去。
“醫生!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