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繹辛本還想刺激兩句,但在見到對方這副被傷害到的模樣,想到這人平時待自己也算不錯,時不時幫自己占位置,買飯之類的,本想吐出的刺激話就全部哽在了喉嚨口,但還是忍不住小聲嘀咕道:“讓你天天當爛好人,不長記性,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看以後別人說什麼你還敢不敢直接信什麼。”
半響見易蘇還怵在原地不動,何繹辛有些別扭的道:“喂,你不是打算回去麼,還怵在那裏幹嘛,難不成還真的跟個傻子一樣在這裏等一晚上?”
易蘇抬起頭,就見不遠處的何繹辛眼神飄忽,紅著耳尖輕咳了兩聲,頗有種掩耳盜鈴的意味道:“我隻是擔心明天沒人幫我占位置了才告訴你這些,現在也隻是覺得你可憐,才帶你一程,你可不要想太多了。”
雨中的校道上,傘下兩人噠噠的踩著雨水前行,誰也沒說話,傘下的空間中安靜極了。
雨滴被風吹落進本就不大的傘內,易蘇下意識的避開雨水,掩著懷中的論文,那保護意味十足的動作像是守護著人生中最重要的信仰。
眼尖的何繹辛瞥見,不露痕跡的將傘往旁傾斜了些,果然就見那些調皮的雨滴不見蹤影,見此,他的嘴角忍不住浮露出抹小孩子般做好事後得意又滿足的笑容,這笑容卻在抬頭瞥見易蘇雙眼正一眨不眨的盯著他時,通通化作了氣惱的麵紅耳赤。
何繹辛氣急敗壞的道:“你……你……你看什麼看,沒見過別人笑啊。”
昏暗的天色,蒙蒙的雨幕,淺淡的路燈,這刻好似全部化身為這人緋紅著臉頰的背景牆,分明還是如以前般昳麗豔麗的臉,但易蘇卻第一次覺得這張臉漂亮的讓人怦然心動。
“嗯,這是我第一次見你笑的那麼不討人厭。”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你笑起來是這麼好看。
聽聞他字字真誠的話語,何繹辛的臉直接黑了,留下意味不明的嗬嗬兩字後,直接舉著傘徑直大步朝前走去,易蘇站於原地,任由雨水浸濕全身,定定的望著步入不遠處宿舍樓的人,眸底浮現出抹複雜。
何繹辛回宿舍後,直接去浴室洗了個澡,等他出來時,一眼就看見正坐在書桌前濕透了衣服正抬筆修改著論文的易蘇,許是聽到響動,易蘇回過頭露出抹微笑道:“你洗完了?”
瞧到他發稍正往下淌著水珠,何繹辛有些心虛的別過臉,隨口應了句,易蘇這才起身拿起自己的衣服朝著浴室而去,直到浴室響起嘩嘩的流水聲,他這才將提著的心安下來。
走到對方書桌邊,果然就見對方的論文紙稿邊緣已暈染開一圈圈的水漬,何繹辛有些臉熱,自己之前將對方一個人丟在路上的行為是不是太過份了,畢竟這篇論文於對方來說如此重要。
想到對方因自己一時衝動淋了雨,今晚可能又要忙到深夜,何繹辛頗為愧疚,走到書桌邊從之前拎回來的塑料袋中,翻出本是買給自己的熱飲。
察覺到溫度還未降下多少,這才小心翼翼的將東西放於對方的書桌之上,最後心滿意足的縮回自己的床鋪之上,將自己用被褥裹的嚴嚴實實。
不出半小時,一直在被褥中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何繹辛,就聽到浴室門被打開的聲音,他的心猛的提了起來,被褥中一直亂動的身體立刻止住,肌肉也隨之繃緊。
想到自己之前放於對方書桌上的東西,何繹辛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幹嘛要做這種傻透了的事,當作看不見不就好了麼,自己的行為這簡直就是變相的道歉。
分明是易蘇不好,私底下竟然敢覺得他笑的討人厭,雖然好像的確是有點……呸呸呸,他何繹辛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誰敢討厭他,分明就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哼!讓你眼神有問題,淋雨就當給你洗眼睛。
不管他心中是如何小九九,易蘇都步行至了書桌前,也就一眼瞧見了放於論文邊的熱可可,這是……
將東西拿起,溫熱觸感沿著紙杯壁傳達至手掌心中,易蘇側頭望向了不遠處將自己裹成蠶蛹狀的某人。
醇厚的奶香夾雜著暖意在口腔中蔓延開來,隨著他將口腔中甜膩的過份的熱飲咽下肚,一種溫暖的感覺霎時間自胃部延伸至全身的每個角落。
半響一句輕到極致的喟歎自他唇中傳出:原來,熱可可是這個味道麼?
一直在被褥中緊繃身體的何繹辛,在重新聽到不遠處傳來的沙沙寫字聲後,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這才真正合上雙眸進入了夢鄉。
與此同時,國外某私人醫院的高級特護病房內,柔軟病床上昏迷已久的男人緩緩的張開了緊閉的雙眸,身旁打扮儒雅的特助見他忽然的睜眼,鏡片後的雙眸中浮現出濃烈的不可置信。
“Oh My God!我……難道是在做夢。”前一句話還是滿滿的不可置信,卻在說到一半見男人抬眸望來時,淡紫的瞳仁中一如以前般倒映出的冷冽與漠然,瞬間Aaron拋開了平日所有的涵養與儒雅,激動的衝出病房對著走廊上大聲咆哮。
“醫生,醫生,醫生都死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