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家, 夏川一路上都覺得口中甜膩膩的, 想喝口水卻沒處找。
她認為自己以後大概會對巧克力產生某種獨特的陰影了。
蘇越洲照樣沒臉沒皮地對她笑鬧, 好似不管她說出多麼決絕的話, 於他來說都刀槍不入無關痛癢。
這是最令她無可奈何的。
一個看上去永遠不會受情傷的人, 你能拿他怎麼辦?
夏川的辦法是兵來將擋, 永不妥協。
哪怕回去的公交車上擠滿了人, 他緊挨著她站著,前胸貼她後背,呼吸噴頭頂, 手偶爾搭在她肩頭作祟,她也聽歌閉眼裝睡一路忍著過去了。
晚間吃飯的時候,夏川一直埋頭不做聲, 就像是對食物有仇, 恨不得盡快消滅完畢。
蘇越洲一向坐在她對麵,起先不知是不是有意, 腳碰了一下夏川的小腿, 被她即刻縮回到裏麵, 而後夾菜的時候他的筷子跟著她遊走, 連他最不喜歡吃的西紅柿都夾了兩筷子。
夏川懷疑他靈魂出竅, 抬頭一看, 他趁著他媽不注使勁意朝她擠眉弄眼,臉上戲多得她看不懂,也不知道什麼意圖。
夏川繼續低頭扒飯。
麵前的人假意咳了一聲, 氣氛很尷尬。
陳佩寧看出來今天兩人話都很少, 相處得也不像平時那麼自然,便問:“怎麼都不說話呀?”
蘇越洲咬著滿口的西紅柿,覺得難以下咽,吐出一半道:“沒話說。”
“怎麼沒話說?”
“突然覺得人生很艱難。”
“……”
陳佩寧聽這話笑起來:“你每天隻要顧著學習就好了,哪來的那麼大感受覺得人生艱難。兒子,你這話讓你爸聽見了,他肯定要給你上思想課,他在你這個年紀才是最艱難的。”
蘇越洲舀著湯,瞥了一眼對麵的人,懶聲懶氣:“我說的是學習之外的,人生不得誌啊……”
“我們家吃的用的都給你滿足了,又用不著你賺錢工作,還常常跟朋友出門玩,這日子過得比你老爸都神仙,你還能有什麼煩惱?”
蘇越洲想開口卻又沉默了。
夏川快吃不下飯,一直提心吊膽的,就怕他口無遮攔地說出些不該說的,連原本的狼吞虎咽也變成了細嚼慢咽。
她在心底祈福著,求你快吃完上樓別說了吧。
陳佩寧見兒子不吭聲了,又說起自己今天在外麵見到的新鮮事:“我傍晚看到你的同學方城了,他身邊好像還跟著一個女孩子……”
陳佩寧對這些小輩之間的相處並沒什麼意見,隻是頭一回見覺得新奇,便順口在兒子這邊探探情況,她這話說到一半,飯桌上另兩個人就聽明白了意思。
“那個啊,應該是他女朋友吧。”蘇越洲隨口承認。
夏川沒說話,她想起自己聽朱甜說起過,她跟方城在一起的事情都瞞著雙方家長,畢竟在這樣一個關鍵時段沒多少大人是站支持態度的。
而方城他家裏在鎮上開照相館,來來往往認識的人多,陳佩寧跟他父母自然也有幾分交情,若是下回碰麵不經意提起,這鍋究竟讓誰來背走。
陳佩寧點點頭,她心底其實也早已猜到,沒有多加點評,借著這話題問向自家兒子:“那你在學校有沒有女孩子追你?”
某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怎麼沒有?老媽你也太小看你兒子的魅力了。”
“那有多少?”陳佩寧笑眯眯問。
蘇越洲似認真想了想,打了個比方:“如果我在全校的所有班級外麵走一圈,對我印象深刻的女生應該能坐滿一食堂吧。”
噗……
夏川忍不住將正在喝的湯水噴濺出一小部分,其餘兩人看過來,她忙抽紙巾擦幹淨。
“你什麼反應?”某人不滿道。
“你說得夏川都聽不下去了,肯定是你造謠過頭了。”陳佩寧知道自己兒子在臭美,卻繼續道,“我說的是追你的,你怎麼說到印象深刻了?”
“老媽,現在有些女生矜持得很,沒多少人會主動追求,但是我要是表現出那麼點意思,她們也就放開了。”
陳佩寧睥睨:“聽你這話,好像你勾搭過很多女孩子,我說你這股勁肯定是從你老爸身上傳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