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後是柔和的暖色調的燈光。燈泡籠罩在紅燈籠形狀的燈罩裏,溢出來的光線也帶著喜慶。微暖的光暈打在他的白襯衫上,向來清冷淡漠的男生此時看起來也是帶著暖意的。
這個場景有些熟悉。似乎還是她剛來到他家那年,在一個濕冷的陰天午後,她瑟縮著站在公交站牌下等車,他遞給她一件殘存著淡淡溫熱的外套。宋毓瓷到現在都還記得,那時她也是這樣看著抬頭他,以及那天他身後明明烏蒙蒙陰沉沉卻驀然明媚起來的天光。
“我真的要工作了。”耳機裏想起經理的催促聲,宋毓瓷才恍然回神,她竟然看著程驍而險些出了神。她正想著繞過他,他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你很缺錢嗎?”程驍眉頭擰著,低頭看她,看她臉上撲著淡粉的妝容,遮住了原本幹淨清純的麵孔。
有些別扭,他移開目光,隻看著她耳際。
“這和你大概沒什麼關係,不過如果你再不放開我,今天我就白跑一趟了。”宋毓瓷輕抿著唇,語氣裏帶著薄怒,腮邊的梨渦也不再明顯。
手腕使力甩開了他鉗製,宋毓瓷不再溫吞客氣,大步離開。脊梁骨有些疼,她這才恍然發覺,原來她挺直的姿態一直都是僵硬著的。
果然,她在他麵前,還是會緊張的麼?
宋毓瓷強迫自己定下心神安心工作,差不多在芙蓉苑包廂外頭站了將近三個小時,才算是送走這一桌客人。不過好在程驍所在的包廂和芙蓉苑不是同一個方向,直到領了薪水交了班,她還暗暗慶幸沒有碰見程家人。
已經十一點了,路上的人並不多。宋毓瓷想,這個時候大多數人應該都在家裏一邊看著春晚一邊等著零點敲鍾吧。而她是個俗人,倒沒有那麼多關於春節的熱情和習俗,算算今晚兼職的薪水,差不多夠貼補半個月的房租。
她很滿意。明天開始她倒是可以好好睡兩天,不用四處奔波了。
才走到路邊,宋毓瓷就看到幾個小時之前還見過的人就站在酒店對麵。程驍站在路對麵還掛著紅燈籠的路燈下,長身玉立,姿態優雅。即使是這麼冷的冬夜裏,也不見他像她這樣瑟縮著脖子。
宋毓瓷下意識地四處看了看,見除了程驍也沒別的熟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身邊是一個矮胖的雪人,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白天的作品。說實在的,那雪人有點醜,她下午路過這兒的時候還沒有這麼覺得,現在看程驍跟那雪人站在一起,兩相一對比,得,高下立見。
顯然程驍也看見她了,大步朝她走過來,手裏還拎著個袋子。
“你……”怎麼還在這裏?
這話宋毓瓷想問,卻最終沒有問出口,隻簡單一個音節溢出,便收了聲。
程驍:“走吧。”
“啊?”宋毓瓷有些搞不清楚狀況,難道程驍想在除夕夜零點敲鍾的時候帶她回程家跨年麼?
程驍微微歎了口氣,“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她,雖然兩人之間的交集單薄得可憐,但這並不妨礙他看清她的倔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