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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飄飄灑灑地下著,忽然一陣冷風直刮到骨子裏。前年的秋天似乎比今日更加寒冷。在跨入大學校門的一刹那,與韓秦的戀情就注定了要夭折。昔日韓母羞辱之恨,王嵐始終無法釋懷。她等待著韓秦的探望,並打算向他攤牌。可真正麵對這個癡情男子的時候,要說的話儼然一道死亡判決書,讓她始終難以開口。
韓秦的提兜裏有他母親親手做的兩大瓶醬菜和辣椒醬,夠王嵐吃幾個星期了。他手裏還緊緊拽著五十元錢,這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給王嵐送下個月的生活費。他們呆在一間十分簡陋的木房子裏,一宿5元,像這樣的旅舍沿河一帶少不下10家,專供圍牆那頭的窮大學生租用。窗外鱗鱗清波,青青楊柳一望無垠,王嵐擰眉低首,韓秦試探著問,是不是依然水土不合。王嵐搖頭,欲言又止。不知道什麼時候胸前的紐扣被解開了,韓秦跪在地上,握著兩個小乳輕輕地吮吸。她猛推開他,“不!我們不能再這樣了!”
韓秦從地上爬起來,“你變心了!你從前可不是這樣的!”
“你罵我也好,打我也好,我是利用了你,不,更確切地說,我利用了你的錢來上學。其實,從你母親關上門罵我‘破鞋’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們算是完了。那個時候,我不敢告訴你我心裏的苦衷,因為,我的父親是舍不得這筆費用的,除了你,這個世上還會有誰幫我完成大學夢?我就是一個勢利小人,你看清楚了,沒你想得那麼單純。雖然我勢利,但我並不壞,我不想欺騙你,更不想耽擱你的時間。天涯何處無芳草?憑你的能力,要找個好女人不費吹灰之力。我的父親現在是被我賴上了,沒有回頭路,你不管我了,他難道讓我在學校餓死?從今往後,不要再來學校找我,也不要給我寄生活費。”
韓秦做夢也沒料到王嵐會來得這麼果斷,又是恨又是悔,說什麼呢?自己的母親自己最了解了,難怪那段時間王嵐總是臉色蒼白、萎靡不振,唉!命裏注定了與她緣慳份淺。
“這五十元你還是拿著,醬菜和辣椒醬都是你愛吃的。既然這樣,我就不多耽擱了,你送我去車站吧。”
王嵐預備著與韓秦來場唇齒之戰,沒料想對方是這樣的理智。是不是該留他住一宿?如果在剩下的時間裏,被他的柔情蜜意軟化,藕斷絲連的長痛不如快刀斬亂麻。她硬起心腸說,“好吧,我們去樓下結賬。”
兩人步行到車站。一輛標著“火車站”的公交車擠滿了人。韓秦回頭,咬牙切齒道,“王嵐,你好狠心!你記住,今後再也沒有人像我這樣疼你的。”他跳上了車。
王嵐伸出手想抓住他的胳膊,車門哐一下關上了。她看見,韓秦的左眼緊貼著門縫,一顆淚滴下來,又是一顆……她大喊道,“哥哥,原諒我!”車遠去了,她一抹臉,才知道自己也在哭。
路旁擺滿了水貨,學生、打工仔興致勃勃地獵取生活用品,八成新也心滿意足了。她掏出韓秦給的50元錢,從裏麵抽出一張10元的,對方找給她5元。她死死抱著那件白裏泛黃的防寒服,好似還沉浸在離愁別恨中。其實,她在想另一人——石源。
石源在西南一鐵道部環境工程處搞設計,28歲的他清貧中透著孤傲,俊雅中夾帶著迷人的書卷氣。在九十年代初的中國大陸,像他那樣的高級知識分子大多是蝸居鬥室。石源常對王嵐說,他是娶不起她的,並說王嵐的戶口不在省城,今後分不到房子,沒有房子就沒有家,沒有家就沒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