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3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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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中國電影大師好像都很熱衷於床*戲,床上要演得逼真才有機會獲得國際獎項。這也好,至少讓國人開了眼界,否則一輩子都不知道什麼是“拉拉”,什麼是“斷背”。據說同性戀是天生的,他想以包容的心態來欣賞李大導演的“斷背山”裏兩個脫得光溜溜的男子出自本性的宣泄,不斷告誡自己:這是藝術,千萬別褻瀆了大師的曠世奇才,胃可不聽使喚,酸的、辣的都往喉嚨口湧,電影才放了一半,他就逃之夭夭。真沒辦法,思想和生理總有相悖,無法並行的時候,忠實於身體的永遠是最原始的生理反應。

鬱夫在虹口機場接到深水海妖後,鬼使神差就提起了這部電影。那時,出租車正以每小時75公裏的速度向黃埔路駛去,遮陽玻璃外麵太陽架著火輪炙烤得柏油路發煙,空調顯示20攝氏度,開車的師傅一麵專注於路況,一麵很沉醉地在聽《老鼠愛大米》,深水海妖抿著嘴聽他唧唧呱呱,偶爾模棱兩可地作答,“哦,是這樣。”他恨不得把心和肺都掏出來給她看。

整個下午他們都呆在竹籃橋頭的一家五星級酒店的17樓上,據說這是法國人開的水吧。他挑了個臨窗的座位,隔著棕色的木桌和深水海妖四目相接。她避開他的目光,俯瞰腳下的竹籃橋,低緩而略帶憂傷地說,“去年的這個時候,我打算從這棟樓裏跳下去。這是我的身份證,喏!看了你就明白了……”

證件上是個靦腆的平頭小夥,唇角留著一溜胡子,很淡像是初生的茸毛,姓胡,名海銘。他驚愕地重新審視那張臉,眼睛、鼻子和嘴唇的輪廓和對麵的女人的確很像。

“是你的弟弟?”

“我不是說了嘛,這是我。”

“別開玩笑了,葉子……”

“我不是普通的女人,你明白我指什麼。”

他尷尬萬分,中斷了談話,但很快鎮定了下來,“手術成功嗎?”

“不是想像得那麼簡單!等一段時間才能做最後的除根手術。”

後來發生的事他記不大清楚了,兩杯酒下肚,頭就有些熱熱乎乎。走出酒店,步行到江邊,遊船張燈結彩和兩岸的霓虹燈交相輝映,隱隱約約傳來船上的曼妙歌聲和遊客的歡呼。他的膽子大了起來,不懷好意說,“你他媽還這樣搞笑啊?是站著尿尿還是蹲著尿尿的?”

深水海妖握緊拳頭,狠命擂他的胸脯,“流氓,不理你了,不理你了,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去。”

鬱夫抬起頭哈哈哈大笑,起初聽起來很得意很放肆,慢慢的,笑聲低了。

深水海妖用手捂住他的嘴,嘟嚷道,“都在看你呢……”

鬱夫一把摟過她的腰,急促而亢奮道,“豁出去了,管那麼多幹嘛呢,我讓你做個完完整整的女人。”

大丈夫一諾千金,深水海妖回去不到三天來電話說預約好了,20日上午的手術,還差4萬塊錢,他一聲不吭地彙到了她指定的帳號上。這筆錢本是為兒子準備的,存了將近八年。現在讀個高中擇校費四、五千,一般的大學入學費多輒兩三萬,少也要一萬,錢都是從牙縫裏摳出來的,窮人不省吃儉用,甭想孩子讀什麼書。他的兒子丹力三天兩頭泡網吧,媽媽管不了,奶奶爺爺更管不了,1米75的個頭,多說他兩句,眼睛一瞪,綠光幽幽,氣死你!

他決定回一趟家。

家裏的人並不知道他要回來。在路上,他設想過好好和兒子談一談。實際情況是他白白花去半天的時間來幫著妻到各網吧找這個孽障,走之前也沒見上一眼。多少年了,再次走上這條低窪不平的羊腸小徑,腳下是很奇怪的感覺,三個去河口鎮買東西的嬸嬸大娘看見鬱夫,老遠就吊著大嗓門向他打招呼,“大毛(鬱夫的小名)回家了咯?”

他想不起來她們的名字了,也大聲問,“你們去河口買東西啊?”

人走近了,一個臉皮皺得像核桃外殼,隻齊他胸口的老太咧著嘴說,“人變斯文了,是哪一年走的喲,我都想不起來了,好像阿(嬰)兒還沒出世吧?可害苦了你媽媽,力娃兒都是你媽媽背大的,大了吧,野得要命,你也早該回家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