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蘭貴妃又用帕子捂著臉,低低地哭起來。
作為一個母親,她是愛自己的孩子的,曾經對肚子裏的孩子充滿期望。
可是她的孩子,還沒有出生,就因為先人的私心,讓他成為人類與妖魔協議的犧牲品。他犧牲了那麼多,竟然仍是有人不放過他,讓他如此委屈地成長,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太常山的妖魔就會來到人間,將他的肉身取走,讓真正的十七皇子完全消失在這人間。
十七皇子便是當年妖魔選中的容器。
幾百年過去,妖魔將要重新降臨人間,需要一個可以供牠在人間使用的容器,十七皇子便是其需要的肉身。
準確地說,十七皇子是妖魔送來投胎之人,待他成長後,那妖魔便會來取走十七皇子的身體。
“國師說,十七每逢十必遇命劫,熬過去,十七便無事,若是熬不過去,十七便會淪為妖魔的容器,成為妖魔降臨人間所需要的肉體。到那時,方才是妖魔降世,人間大亂。”
蘭貴妃說到這裏,抬頭看她,一臉木然地說:“妖魔給的年限,恰好是今年。十七今年二十歲,待到他生辰之日,那妖魔會親自來到人間,取走司氏先祖答應供奉給牠的後人之身,屆時,十七便完全淪為妖魔的容器,不再是人類。”
遲萻垂下眼瞼,木然地坐在那兒。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那男人要親自去雲澤一趟,為什麼他的存在會讓鬼神避之,原來是這樣。
他本身就是太常山那強大的妖魔所選中之人,為妖魔降臨人間所需要的容器,所以他自幼能驅使那些普通的妖魔為他所用,所以他在皇宮中的地位如此特殊,所以他才能收攬這麼多能人異士為他所用,所以皇帝才會對他如此縱容
全都是因為他是太常山的妖魔所選中之人。
遲萻心裏不禁有些難過。
縱使她知道這個世界隻是他們路過的一個世界,可是他們現在卻是生活在這裏。這個世界對司昂的不公,仍是讓她心疼難受。
原來從一開始,司昂就要受這樣的罪。
可是,她相信司昂,就算他現在處境不堪,是妖魔的容器,但他仍會是最後的贏家,就算是妖魔,也奈他沒轍。
是他的東西,誰也取不走。
她如此堅信著,毫無理由地相信他!
許是看遲萻太過鎮定,蘭貴妃忍不住問她,“難道你不相信?”
“不,我相信!”遲萻知道她沒必要騙自己。
蘭貴妃嘴角勉強扯了扯,說道:“如果我當年堅強一些,保護好肚子裏的孩子,或許十七就不會淪為妖魔的容器了”
說著,她眼睛又沁出淚水,小聲地嗚咽起來。
“娘娘,這不能怪你。”遲萻冷靜地說,這事確實不能怪蘭貴妃,畢竟誰也不知道,她肚子裏未出世的孩子,竟然會被太常山的妖魔選中。
蘭貴妃哭了一場,將壓抑在心中的痛苦發泄出來,心情終於好了許多。她看著遲萻,發現她從此至終都很冷靜,心情有些複雜,問道:“你難道不難過?我知道你對十七的心意,屆時十七被妖魔奪去身體,他不再是十七”
“不會的!”遲萻一臉堅定,“我相信他。”
“你相信他?”蘭貴妃愕然。
“對,我相信他!”遲萻認真地說,“縱使是妖魔,司昂也不會畏懼,那是司昂的身體,妖魔憑什麼要奪去他的身體?當年和妖魔協議之人,並非他!”
妖魔自己選中,所以司昂就必須將身體奉獻出來?哪有這樣的道理?
這實在不符合那男人的性格,所以遲萻毫不懷疑,那妖魔最後一定不能得逞。
蘭貴妃怔怔地看她一會兒,方才道:“皇上的身體情況我很清楚,他的大限將至,最多再撐段時日嗬。”她彎起優美豐潤的唇,露出一個美麗的笑容,卻笑得諷刺,“想必你一定不知道,其實十七出生在五月的九毒日之首吧?”
遲萻愣了下,她還真是不知道,因為她在景陽宮這麼久,還沒見過十七皇子過生日,看景陽宮中的人諱莫如深的樣子,便以為其中有什麼不為人道的內.幕,也識趣地沒去問。
蘭貴妃繼續說,“屆時,十七的二十歲生辰,那妖魔就會來取他之身,皇宮將會降下異象。而皇上,他會一直撐下去,直到妖魔降臨,親眼看到一個結果。”
“皇上現在還不會死!他曾與鬼神立下誓約,為等這一天,強行滯留人間。”
遲萻心中微驚,看蘭貴妃肯定的樣子,眼裏閃爍著銳氣,還有對老皇帝的愛恨交織。
半個時辰後,遲萻聽說國師被請來養心殿。
遲萻和其他人一起等在養心殿外,一直到天微微亮,國師方才離開。
翌日,老皇帝終於可以起床,看起來精神不錯,神采奕奕的樣子,頗為健朗。
這讓一群等著老皇帝駕崩的皇子們失望不已,明明昨晚他們從探子那裏得知,幾位老王爺和國師都被召進養心殿,他們都做好皇帝駕崩的準備,屆時就憑各人的手段去得那位置。
哪知道不過一晚,老皇帝竟然又好了?
眾位皇子都有一種被老皇帝刷了的感覺。
果然,接下來的日子,老皇帝吃麻麻香,活蹦亂跳的,還能和寵妃玩老夫少妻的遊戲,讓一群從探子那兒得到消息的皇子們無言以對。
三月份時,老皇帝為十七皇子舉辦婚禮,因為皇帝的重視,所以這婚禮辦得格外隆重,規格直逼太子大婚,整個京城都熱鬧起來。
聽說十七皇子大婚的婚禮規格和流程後,那些皇子的臉色是青的。
若不是知道十七皇子那破身體,不管是宗室還是朝臣,都不會支持,他們都要以為老皇帝想立他當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