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百靈想再分給他一些肉,他卻拖著傷腿走到洞外去了,看似是又要去掰柴火。
“你別動了,腳還沒好全呢!”她探著脖子喊了他兩聲,大灰卻隻是往後招了招手,他不能久站,就隻好吃力的半坐在石頭上,伸長手臂去掰那些樹枝。
因為大火,這附近一片的樹林全部都變成焦炭了,也算是個好處了吧。她燒火有了許多的天然木炭,有些不完全燃燒的用來做飯比樹枝要好的多,不過每次都會搞得一手的黑灰就是了。
她看他用寬樹葉墊在地上,再用細細的藤條將碳化的樹枝捆起來,這樣她再使用的時候就不會那麼髒,不過他這樣的姿勢非常不利於平衡力氣,對他剛養好的腿也很不好。
“夠了夠了,這些我可以燒很久了。”她擔心他過勞,很想拉他回去休息,但是大灰卻執拗固執更甚,他哄著她讓她回到山洞裏,自己還坐在那裏幹活,這一坐就是一下午。
她真的覺得,大灰是在害怕什麼,因為整個森林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他害怕不能照顧好她了。
“有什麼好怕的,我又不在乎。”薑百靈心疼他,卻又無能為力。
他們彼此徜徉在寂靜的海裏,他是一艘船,她也是一艘船,波□□他們的軌跡合在一起,他們可以往一個方向行駛,但是每一個起伏都是唯一的,她無法複製他的思緒,也無法左右他。
就這樣過了幾天,大灰替她收集了一個多月可用的樹枝,一堆堆的碼在山洞對麵的空地上,活像一座堡壘。
他把小溪沿岸所有的線榕都收集起來了,卷成一團團的像是毛線一樣掛在屋簷下麵晾曬,薑百靈把它們放下來的時候,倒像是一座綠色的線簾子。
後來,他甚至連采摘樹葉的活都要和她搶著幹,她走到哪裏,他就跟到哪裏去幹擾她,有時候她正墊著腳割寬葉椰子的葉子呢,他已經快速的把身後一整棵的都扯下來了。
“呼呼-”他把那些葉子疊在一起推到她麵前,沒等她說話,又自發的去摘下一棵樹的,好像一個不要工錢的黑工人。
她說不出話來,因為長時間的直立行走,他腳底的傷口又裂開了,血跡滲出繃帶和草鞋,她於是看到了留在他身後的,一步一個的血印子,大概隻有老天爺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忍下來的。
到後來,他已經開始拒絕讓她幫忙換藥,每次換完的繃帶,他也會自己拿去小溪邊洗了,回來的時候總是一臉帶笑的,不管她給他再大的冷臉也好,他堅決不讓她再碰她。
而且,大灰的傷勢又開始加重了,原本結疤的傷口全部掙開,她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隻知道某一天她才離開了一會會,回來就看到了他一頭冷汗的趴在地上,身下血肉模糊。
“你到底在做什麼?”這是她唯一一次對大灰冷言相向,她怕極了,她想摸摸他的身體,才發現自己的手早已顫抖的不成樣子。
“你到底在做什麼,大灰?”他滿臉都是汗水,疲憊的睜眼看她一眼,尚且算是保留了神智。
“難道,亞種狼族還在這裏,它們回來找你了?”薑百靈腳下一軟瞬間跌坐在地,她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正好滴在他手背上。
大灰看著她一眨不眨,他眼睛裏綠盈盈的,似乎是心疼的想要摸摸她的臉,手卻隻能抬起來一半那麼高。
“呼呼-”他輕輕將手覆蓋在她膝頭,好像在說:我沒事。
出了這樣的事情以後,薑百靈一直有兩天都沒有出去尋找果子,她把家裏所有能吃的東西都留給了他,隻是大灰並不要,隻要她不吃,那麼他也一口都不肯動。
她可以餓著肚子不吃東西,但大灰一個重傷員,她害怕他會嚴重到暈厥,於是隻好硬著頭皮順從他,隻是這樣很快他們就已經彈盡糧絕了。
正好這天沒有捕到魚,薑百靈決定去森林裏碰碰運氣。也或許是大概老天爺可憐他們,她收獲了一樹叉的野果,還找到了一些掩埋在草叢中的錦花雞鳥蛋。
他不能吃發物,她決定等他養好了傷再吃,正高高興興的往家跑了,忽然聽到一陣極度壓抑的狼嚎。
“這附近已經沒有狼族了……”她隻反應了半秒鍾就立刻拔足狂奔,那狼隻發出了這一聲嚎叫而已,像是根本忍不住了才吼出來的,後來一直到她跑回家,都沒有再聽到第二聲。
不過她也不需要聽到了,因為她看到了大灰。
他正在變身。
皮膚翻開長出毛皮,再從皮毛寸寸褪去變回人類的皮膚,這樣一個過程她從未想象過它的可能性,平時他的每一次變身都在幾秒鍾之內完全,速度快到她根本來不及細看。
可是如今,他的每一個過程都像是放慢了幾倍,也痛苦了幾倍,他不斷重複從狼變回人,又變成狼的舉動,因此她也就能看到他身下的傷口一次次裂開,像瘋了一樣,變得皮開肉綻。
“你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