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你好
這路黑的出奇。現在能知覺的,除了腳下的平地,也就是某種聲音。聲音不請自來地在我耳邊回響,它固執地指引著我說:“往前走。”--口吻是生怕我走丟了的,有一套字正腔圓的紳士做派。又是某家電子地圖的語音導航麼?看在老天麵上,我冷靜的就像一座埃特納火山。
光線終於開始彌漫,那雲白中帶著的海藍,對我來說使得一切親切起來。
有五個陌生的人影!影子就在前麵不遠的地方,而我依舊把步子踩得很穩,與剛才不同的是,現在我把手栽在了褲邊的口袋中,頭也再不望向那裏。近夜的風很輕很慢,我,已能慢慢覺察到他們的呼吸。還好,看這情況這五個人已經很疲憊,像是剛開完偉大的聯合國緊急會議,如果要落實行動,他們未必還有製裁的效力。我沒有理由不為此感到一點樂觀。
另外,雖然和他們還未謀麵,但我卻感覺和他們熟的一塌糊塗。奇怪。
“你好。我們的第六代·遴選偵探。”
已很近了的他們說。
“嗯,我明白。”
我對那些微笑回報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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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界
這是個朝生暮死的時代。
在這個時代,知識一覺醒來可能已經過時,你一覺醒來也可能已經過時——我是說,你很可能遲到了。外頭的水房顯得很安靜,沒有應有的那群人、那群臉盆和那群水龍頭的躁動。
課是八點整的。無疑,我這回是栽了。摸索著劃開手機熒幕上黑崎一護的圖像,“7:59”那種調皮的樣子就顯得很兒童了。倘若是九點幾分也就罷了!我覺得很難分享自己在下床前的某種心路曆程。
今天天色淺白,不算晴朗。宿舍內一片狼藉,可以想象舍友們起得稍早卻手忙腳亂的樣子。我不願重蹈他們非理性的速度,遲了就是遲了嘛,一節課未必補不回來。這個點,除了找個地方好好地吃早飯,我沒有其他的正事更應該去做。
昨天大神同學曾向我推薦南門某家新開的小吃店,口口聲稱那裏的燃麵是全京城最好的麵食之一;而且保證大嗓門的店主將因為他的熱情而美名遠播。總而言之,他明白無誤地暗示,如果我到那裏去嚐嚐早餐,那會是對他精彩描述的最好報答。
洗漱的時候,我發現左手心有針刺般的微痛感,潑水抬頭的恍惚間又搖曳多姿地記起些什麼。“昨晚,你好像做了一個夢吧。”我嚴肅地對著鏡子說,然後嘴角又笑開了一絲。算嘍,先吃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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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門不遠不近。路上迎麵的是一些蹬三輪的校園後勤職工,有人的工作服看著很新,踩著奇怪的節奏。總之,新的東西在舊的環境中不會難找。因此一見到踱步進來的我,矮胖的燃麵店店主笑的就跟彌勒佛似的。但更使我注意的是牆上貼的價格表——簡直是被痛宰的節奏!我和我兜裏的錢也就都不能和店主一樣地笑出來了。
不過,大神同學還是說對了一點,那就是店主果然頂頂熱情。於是二十元的肉沫燃麵到底還是被推到了我的麵前。這麵據說是油重無水、點火即燃的,對我來說,其他方麵都還平平唯有價格獨獨高昂。當然,我倒不至於點火即燃。畢竟出門在外,各有不易。
也難怪昨天大神麵有憂色,絕口不提價格的事。我就這樣痛定思痛吃得正“香”,門外“哎!”地發了聲喊,我側頭看到一輛白色的轎車很快地閃過,然後幾個蘋果在地上跟著滾了過去,有一些慢悠悠地停在了門口。站在門口的店主登時像猿猴一樣地跑了出去。“老耿,老耿你人沒事吧?”那人喘著:“媽的,筐,筐被那輛車帶翻了……”在我旁桌收拾的老板娘此時的大嗓門稍顯見地:“記得車牌麼?”我很希望,那個對數字(或者說對價格)那麼講究的店主會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