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大早,老張頭殺了頭豬,推著一攤鮮肉,哼著小曲,與往日一般來到衙門邊上。
還沒擺好攤子,遠遠走來一個壯漢,發髻散亂,長須長髯——竟是鹹陽街頭暗自感歎的壯漢!
隻聽其遠遠對著老張叫道:“張老爺!久違久違!”
老張一眼望去,見是城南的亭長劉公子,當下作揖道:“喲!公子怎得得空來小老兒的鋪上逛逛?”
壯漢一擺手笑道,“張老爺,幾日未見油水,家父遣小子來刀幾兩肉下酒,有勞張老爺好手了!”
“好說,好說!”老張頭憨厚地笑了幾聲,一對肥碩的耳朵打著擺子。
這時,衙門裏突然奔出一個官差,一手緊按官刀,直衝老張頭而來。
老張頭神色驚恐,誤以為來緝拿自己,當下不想其他,趕緊收攤欲逃!
那官差見老張頭往回跑,趕緊喊道:“老張頭,老張頭!別走,好事兒!”
老張停下腳步,轉身疑惑地看著官差,定睛一辨,原來是衙役二狗,當即深深一禮:“狗爺!”
“二狗跑到老張麵前,喘了幾口氣,笑著說道:“老張頭,好事!”
老張諂笑幾聲:“狗爺!什麼好事兒啊?”
二狗大笑道:“哈哈哈!今兒個晚上大老爺要給呂公接風洗塵,到時候沛縣才子俊傑盡皆會宴。老爺發話了,‘故友相會,豈可少了酒肉?差人去老張頭那兒刀肉,再去一壺茶沽酒!切記,酒肉須上佳!’,老張頭,這回你可走運了,去!把肉鋪推到衙門後堂,今兒個肉,全收了!”
老張麵露喜色,轉頭看了眼劉季,略有些尷尬。
那壯漢對著二狗做了個禮,憨厚地笑道:“哈哈!既然大老爺老友來訪,小子今晚怎得也須赴宴恭賀!”
二狗眼露不屑,譏笑道:“記得備禮!”
“哈哈哈,那是自然!”壯漢還是笑笑,轉身走了。
老張頭手腳有些局促,二狗催了幾番,這才手忙腳亂地去推肉攤。
……
是夜,縣尉府張燈結彩。
縣老爺擺宴後花園,皎月星空,笙瑟齊鳴,一派喜氣洋洋之景。
主簿蕭何慈眉善目,素有善名,此時為主進,一身華服立於衙門口收禮。
縣裏俊傑三五成群,有說有笑地走來,一個個皆對著蕭何作禮,奉上賀禮。
蕭何一一記下,並高喝一句,身後自有衙役做侍者打扮,領著來客分禮金多少入座,若賀禮滿千錢,則坐於堂上。
過不多時,縣令見堂下幾滿座,便笑著對呂公道:“老友,此時開宴,如何?”
呂公厚笑了幾聲:“嗬嗬嗬,賓隨主意!”
這時,一個壯漢兩手空空,一身粗布衫打扮,走到衙門口,朝著蕭何行了一禮,大笑道:“蕭公!在下聽聞縣太爺老友來訪,特來恭賀!”
蕭何還了一禮:“酒宴即開,公子快快入座!”
旁邊二狗一身侍者打扮,譏諷道:“敢問,賀禮何在?哼哼……”
壯漢神色不變,捋捋美髯,笑著大聲喊道:“赴宴怎可少了賀禮,敢問堂上之座禮金幾何?”
“一千錢!”
“哈哈哈!不過千錢耳,吾賀萬錢!”
二狗一愣,猛然捧腹起來,正欲嘲笑一番,一邊蕭何卻瞪了他一眼,當下不再多言。
蕭何笑道:“嗬嗬嗬,休要妄言,堂上請坐!”
侍者聽得,帶其入堂,邊大聲喊道:“賀萬錢!”
宴上眾人皆是一驚!回頭朝衙門口看去。
劉公子大笑著抬腳走到堂上,朝著縣老爺拜賀道:“呂公初至沛縣,小子略奉薄禮,不成敬意!”又轉身對著侍者說道:“萬錢不足道爾,暫且記下!哈哈哈!”說罷便兀自尋個座位大馬金刀地座下。
縣令臉有慍色,欲出聲嗬斥,卻礙於臉麵悶不做聲。
豈料,呂公見那壯漢美須髯,自言道:“此人隆準而龍顏,貴不可言!”轉而對著那人笑問道:“不知貴客如何稱呼?”
壯漢起身對著呂公抱拳行了一禮,笑著說道:“在下——劉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