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與五行觀有關?”司馬懿驚訝道。
華佗點了點頭說道:“雖然隻是推測,但是聽他們所說的教義,與咱們五行觀所信奉的正一道倒是有幾分相似的。”
司馬懿無論前世還是來到東漢末年後,對於黃老之學並沒有什麼涉獵,所以還是有些不明白。
華佗見司馬懿一臉疑惑的樣子,又見時辰尚早,於是耐心地解釋道:“咱們五行觀所奉的教義叫作天師道,承自於上古黃老之道。這天師就是咱們的創派祖師張道陵,當年他被皇帝冊封為正一真人,所以咱們這一派所奉的天師道亦稱正一道,或正一盟威之道。今天觀唐周一行人教化百姓自首其過,這倒是與咱們教中的道徒有難則‘自首其過’的教義有些相似。”
說到這裏華佗又不解道:“但是與之不同的是,咱們五行觀乃至於整個正一道,都不會強行逼迫百姓入教的,我們所說的‘自首其過’,是要設立‘靖廬’作病人思過修善之所的,而且還要請祭酒,為病人醫治傷痛,並非像他們那樣,隨意納民眾之地以做請禱醫治。”
司馬懿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師父如此說,看來這太平道確實有出自我五行觀的意思。別的不說,這教義規矩一般外行人是絕對無法胡亂編造出來的,像這個太平道,似乎就是想把咱們正一道模仿得似是而非的樣子。”
“嗯,所以正因如此,我推測此事如果與我五行觀有關的話,將來咱們教化民眾就難免被誤會成這些邪魔外道,普惠大眾不成不說,恐怕還會辱沒了師尊們的名聲!”
說道這裏,華佗竟難得的露出了憤怒的神色,顯然對此事十分重視和不滿。
隨後,華佗又對司馬懿叮囑了幾句,基本上還是讓他注意安全,沒有他的允許不得擅自出門之類的話,說完就出門以再次探望醫治任老太爺為名,待在了他的房間裏。
華佗進屋之後先是用了一些按摩穴位的手段和針灸術讓任老太爺安了安神,並且喂了一副湯劑給他,任老太爺終於難得地徹底入睡了。
然後,華佗便在一旁盤膝入定,一直等到了天黑。
臨近子時,天上已是月上當空,院子裏安靜地隻能聽見夜風拂過枝上的樹葉的陣陣聲響。
華佗在屋子裏睜開了雙目,屏息凝神,將五識的感知範圍盡量放到最大。
而司馬懿本來在華佗走之後,就用匕首在窗子上悄悄地戳了一個小洞,等著偷看熱鬧來著。不曾想自己忽略了這幾日的奔波之苦,加上張世平嚴苛的騎術訓練,一下子就讓他困倦不堪,沒等到亥時就不由得睡著了。
和他一樣,此時在莊上住宿的眾人基本都已深睡,發出了不同程度的呼嚕聲。
一時間樹葉被風吹動的聲音、透過房門傳出呼嚕聲交織在一起,成了後院裏的主旋律。
等到了子時三刻,院內竟依然毫無動靜,華佗初時有些意外,懷疑自己是否判斷有誤,但隨即便想明白了關鍵所在。
凡事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如果前兩次這裝神弄鬼的人還是按規律在準時出現的話,不用他華佗,就是莊上的下人們一擁而上,怕是也能逮到這些壞人。所以這些人今夜多半會來,但顯然還不至於笨到這種地步。
想到此處,華佗就再次打起精神,耐心地在任老太爺屋子裏等著。
約莫到了醜時三刻,華佗忽然聽到了後院的屋頂上有輕微的響動,隨即起身到窗子上破了一個小洞悄悄地觀察著,倒是和司馬懿睡著之前的做法如出一轍。
隻見院子裏黑漆漆的一片,隻有微弱的月光和星光灑在地上。幸虧華佗鍛煉多年,五識敏銳,即便是這樣的環境裏,他還是可以憑借強大的視覺和其他感官輔助來夜間視物。
華佗定了定神,就看到一個黑影手中提著一個很大的皮水袋,從房上輕飄飄地一躍而下。若不是他見識不凡,這個身影當真像極了一隻飄忽不定的幽鬼,一般人見了定然會被嚇得驚叫起來,但華佗隻一眼就看出,是這來人輕功不錯。
華佗正暗自盤算著,忽見那人落地後先是四處張望了一番,然後就摸到後院的一個房間門前,把手中的水袋口朝下往另一隻手中倒了些什麼東西,隨即就往門上小心翼翼地塗抹著。
此時院子外麵是樹葉聲和透門而出的鼾聲,屋內眾人又睡得很死,這人往門上抹東西的動靜當真是神不知鬼不覺。
華佗沒有輕舉妄動,而是繼續看這個人有什麼名堂,因為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出現所謂的“鬼敲門”。
那人在第一間屋子的門上抹了一陣子之後就又來到了第二間房門前,同樣在另一隻手上倒滿了皮水袋裏的東西往門上抹著。
等這個人相繼又在後院的其他幾處房門上抹完東西之後,華佗透過窗戶,明顯聞到了白天在門口聞到過的血腥味!
“這人抹的竟然是血?!”華佗暗忖道。
然後就見這個人拿出一條抹布使勁擦了擦手,最後收起皮水袋,又翻身上了屋頂,徑自遁去。
那人從進來到幾扇門上抹血,這期間還什麼都還沒有發生,人卻先跑了,這華佗不禁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追。
正自思量著,就忽聽遠處傳來一陣陣尖細的叫聲和翅膀撲扇的聲音,隨後恐怖的一幕發生了!
就見後院的上空不遠處,一團躁動不安的黑氣逐漸襲來,而且在這團黑氣中時不時地閃爍著無數駭人的凶光,仿佛無數雙惡魔的眼睛一閃一閃地出現了。
這一下讓華佗不由得有點緊張,自己也不知是不是有鬼了,於是手裏緊握著那柄桶開窗戶的匕首,準備待那團黑氣再近些時飛出窗外,試探一下這團不明黑氣的虛實。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那團黑氣隻一瞬間就飛了過來然後又分散成了幾部分,分幾個方向,仿佛自殺式衝鋒般地撞向了剛才來人抹過血的房門。
隻聽院子裏原本安詳的氣氛一下子就被這一陣陣撞門聲突兀的打破,發出一陣陣急促的“砰!砰!砰!”的響聲,仿佛就是某個凶惡的魔鬼在粗暴地砸著門。
司馬懿本來也是熟睡著的,但他平日裏習練的功法與華佗一樣,所以現在他的五識也較一般人更敏感些。
那團黑氣飛到院子裏的時候,司馬懿就已經被那團黑氣中發出的細微尖叫聲和翅膀撲扇的聲音驚醒了。
正當他迷迷糊糊地透過先前在窗戶上破的小洞觀察外麵的動靜時,突然,從這個洞外出現了一張十分凶惡的鬼臉!那張臉明顯並非人臉,而且眼泛凶光,青麵獠牙,著實讓司馬懿嚇了一大跳,驚叫道:“我靠!什麼鬼東西?!”然後一個趔趄坐倒在地。
又過了一陣子,那些黑氣都基本附著在了門上,而剛才的響聲也逐漸地變小了。
華佗也沉下氣來觀察了一陣,這才發現原來這團黑氣竟然就是一個個會飛的動物組成的,他們此時散落在剛才抹過血的門上,仿佛在爭搶著什麼東西。
這讓他一下子有些恍然了,但不曾想他身後傳來一聲令人心驚的嘶叫聲:“鬼!鬼啊!!”
原來是這老太爺醒過來聽到這響動,連日裏被這動靜嚇壞了,此時有些過於敏感,竟然一下子從熟睡中驚醒了。
華佗見這老太爺的樣子已經有些癲狂了,再這樣下去人有可能會受驚過度導致以後神誌不清,於是快步上前點了任老太爺的昏睡穴,老爺子這下才又軟倒在床榻上了。
給老太爺鋪蓋好之後,華佗正欲轉身出門,就見門外已有人拿著火把從屋內跑了出來,剛才還在門上的怪物們見有人來了,居然一下子做了鳥獸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華佗從房門裏出來之後,看見任子孝也是衣冠不整的樣子,顯然也是和眾人一樣聞聲趕至的,見院子裏還是除了自己人之外空無一物,眼神頓時變得迷茫了,口裏不住地喃喃道:“是鬼…是鬼…”
氣氛一下子變得很沉重,在場的人一個個耷拉著腦袋,跟蔫茄子似的。
不過也難怪,遇到這樣一件怪事,本來想豁出去一下子解決掉這個麻煩,但最後結果依然如舊,怎生不叫人氣餒。
剛才被那醜臉嚇了一大跳的司馬懿也定了定神,這才透過窗戶和門聞到了一股血腥氣,於是一下子想到了什麼,跑出房門來,見眾人都在,於是四處尋找著華佗。
不一會兒他就瞅見華佗在任老太爺門前站著,顯得有些不甘和自責。於是跑上前去行了一禮小聲說道:“師父莫要氣餒,且聽我一言,或可解當前之困境。”
華佗聽後不禁的有些意外,看了一眼這司馬懿,見他一副鬼精鬼精的樣子,不由得有點被弄笑了,心裏才稍稍安定了一下,於是俯下身子示意司馬懿說給他聽。
司馬懿耳語道:“師父,我剛才在房內透過窗戶,發現剛才那些會飛的小怪物其實就是些嗜血的蝙蝠。”
華佗頓時眼睛一亮說道:“原來如此,剛才我聞到一股和白天一樣的血腥氣,想必是前麵潛進院子裏的人在房門上抹的,而任老太爺的這扇門這次有幸沒被塗抹,那些蝙蝠才就沒有飛過來,唉,怪我沒有能夠把這些蝙蝠辨認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