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對著人群裏的司馬懿朗聲招呼道:“仲達,你先過來。”
司馬懿點了點頭,哧溜一下從人群中跳了出來,見在場其他的黃衣大漢忌憚華佗武藝,沒有一個人敢有上前阻攔的意思,於是緊趕兩步來到了庭院中央。
華佗見司馬懿過來了,於是問道:“仲達,你方才越眾而出,阻攔這夫婦在孩子傷口上敷香灰,是不是已經看出這症狀的端倪了。”
司馬懿點了點頭,正色道:“嗯,不過剛才畢竟還是離得有點遠,我還需要再去確認一下。”
這時被按在地上的大賢良師怒道:“確認什麼?!他明顯是不信奉我道義,違背黃天而招致罪過,這才中了邪,你個稚子…呃啊!”
華佗手上加了點力,讓那大賢良師再也說不出話了,對司馬懿示意道:“你去吧。”
司馬懿給華佗行了一禮,二話不說走到了李大寶跟前,見李大寶此時已經全身抖若篩糠,眼神迷離,麵部肌肉僵硬,脖頸一梗一梗地朝後仰著,口中甚至不受控製地流出了些許分泌物。
旁邊的婦人見自己的兒子這副可憐樣子,不住地抱著他抽搐的身軀泣不成聲,另一邊的李財主整個人像傻了一樣癱坐在地上看著,神色淒然。
司馬懿上前行了一禮,問那李財主道:“李先生,令郎在此之前是如何受傷的?受傷之後如何醫治的?還有醫治至今時日已有幾許?還望告知。”
哪知司馬懿問了這一串問題後,那李財主竟然像沒有聽到一樣,還是呆坐在那裏發愣。
司馬懿前世便是一個醫術精湛的傳統中醫,多年下來,救死扶傷的習慣已經深深種在了他的骨子裏,再加上這一世他又跟隨了心中的大神華佗學習,這更讓他覺得自己天命使然,醫治病患就是他的宿命,不容存疑!
此時見那李財主竟不顧兒子生死,隻知癱坐在那裏一副空悲切的樣子,不由得心中火起,朝著李財主的臉上去就是一巴掌。
在場的除了那抱孩子的婦人因為哭得太傷心不曾注意,其餘所有人都意外地愣了一下。
那李財主此時也是瞪大了眼睛,如夢初醒般的摩挲著火辣辣的臉龐,對著司馬懿喃喃道:“你…打我作甚?”
司馬懿無奈,隻得再次行禮,說道:“李先生,方才見你意識恍惚,呼喚不應,所以才出此下策,現在事態緊急,恕晚輩無禮了。我有幾個問題請先生速速回答與我,好讓晚生能確診令郎的病情。”
李財主本想說什麼,剛一張嘴就聽見了旁邊的夫人淒慘的哭泣著,轉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懷中狀似彌留之際的兒子,不由悲從中來,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像是不報任何希望般無奈地點頭。
司馬懿見狀趕緊重複了一下剛才所問的問題,就聽李財主有氣無力的回道:“我兒大寶七日前在院中玩耍,沒留神讓他溜進了屯放農具的屋子。”說著一指庭院後麵的一間屋子,“可能是他頑皮心發作想藏起來,於是就往那堆農具後麵鑽,結果靠在牆邊的那些鍤啊、钁啊的都一股腦地倒了下來,在大寶頭上留下了創口,不巧的是當時十裏八鄉的郎中們都外出不在附近,我們隻好找略懂醫術的人簡單地包紮了一下。我見大寶隨後幾日除了傷口有點陣痛之外再無大礙,就沒如何在意了。誰曾想這才過了七日,大寶突然又向中了外邪一樣渾身抽搐,麵部又像苦笑一般邪乎得緊,於是馬上請大賢良師親自過來請禱醫病…”
說到這裏他才發覺口中的大賢良師已經被華佗踩在腳下,治得服服帖帖了。不由驚道:“你們…”
司馬懿聽完李財主的回答後就是神色一緊,不等他說完,趕緊走到那婦人麵前,仔細打量了一下李大寶的傷口,見那裏已經被香灰激得滲出了膿血,卷帶著灰燼的顏色直往李大寶的臉上流,那婦人見狀急忙幫他擦拭著。
司馬懿趕緊囑咐道:“夫人千萬記得不要擦到傷口,若傷口再被什麼異物感染,就十分棘手了。”
那婦人雖然傷心,但隻要聽到關於自己兒子的事情,立刻記得明明白白,也顧不得抬頭看是誰說的,點了點頭就小心翼翼地擦拭了起來。
一旁的司馬懿不由得有些動容,想起了自己前世的母親,神色一黯。
但想起此時人命關天,顧不得多想,馬上對華佗和李財主一家說道:“請稍候,我去那間屯放農具的房間看看。”
說完就跑進了那間屋子,旁邊的一個下人見狀趕緊跟了進去。
進屋之後司馬懿見到那些倒下的農具已經被收拾好重新擺在原位了,他一一看去,發現都不是自己要找的,正自搖頭皺眉間,見屋子最裏麵的一角堆放著很多長柄的農具,於是走過去一個個拿起來仔細地翻看著。
一旁的下人說道:“前日裏很多農具倒下來砸到少爺後,我們怕老爺再看見這些東西之後煩心,於是將它們都放置在最裏麵了”
司馬懿聽後眼神一亮,更加賣力地翻看尋找著。不一會兒,當他拿起一支生了鏽的靶子時,在耙子邊上的尖突部位發現了些許幹涸的血跡,若不是他聚精會神的觀察恐怕很難發現。
看了一會兒,司馬懿轉身將那耙子展示給跟進來的下人道:“是否就是這支耙子傷到了你家少爺?”
那下人一見耙子立馬麵有苦色道:“對對,就是這隻許久不用的破耙子,好死不死的傷到了少爺,因為它,我們可是被老爺好一頓臭罵呢!”
司馬懿點了點頭,暗笑道:你知足吧,要是這耙子砸得再端些你們就很可能要做少爺的陪葬了,知足吧。
見找到了要找的東西,司馬懿立刻快步出門走到了華佗身前,向華佗一字一句鄭重道:“師父,此乃傷口感染而引起的後遺症表象,名曰破傷風。”
“破傷風?”華佗撫了撫胡須,思考片刻搖了搖頭,奇怪道:“我行醫多年,從未聽說過這一病症,你能說說看嗎?”
司馬懿這下才恍然,原來這個年代破傷風這種病症還沒有被研究發現過,所以華佗不知道也很正常。畢竟曆史經曆到此時還隻能算作整個中國曆史的前半部分,醫學科技也不是很發達,據他前世記憶,張仲景此時應該都還沒有寫出醫治傷寒症的《傷寒雜病論》,所以更別提破傷風了。
此時他也發現,因為他太崇拜華佗,導致整日跟隨學習的他,下意識的認為華佗對於中醫的所有醫學範疇都是有所精通的,這可能也是五禽戲和五行先天功對於他的震撼才導致他這麼想的。
於是,司馬懿組織了一下語言,把這破傷風的原理深入淺出的講了講,並且把那屋子裏的所見以及李財主的回答也大致說了一下。
華佗聽後已經基本有所了解,見司馬懿可以如此清晰流暢地診斷病因和病理,那麼醫治的方法八成應該也知道,於是問道:“該如何醫治?”
果然,司馬懿點了點頭說道:“師父知我身世,所以您應該可以相信我對於此症比較熟悉的…”見華佗表示認同之後,司馬懿繼續道,“此乃李公子玩耍時不慎被那生鏽耙子劃傷所致,因為耙子上的鐵鏽中是有…是有汙穢之物的,身體柔弱的孩童若受外傷刺激,本來就比較容易感染此這些汙穢之物,加上當時傷口處理不當,造成這些汙穢之物在較為封閉的環境中快速滋長,再加上熱香灰激發了融入血液的速度,這毒素引發的病症想不發作都難。”司馬懿知道細菌這個詞如果說出來又得囉嗦半天,於是比喻似的形容了一下。
華佗聽後,又瞪了腳下的大賢良師一眼,暗暗用了些力。那大賢良師吃不住疼痛,啊啊的叫出聲來。
周圍的黃衣大漢見狀立馬喝道:“賊子休得無禮!”但嘴上說著,卻半步也不敢上前。
華佗沒理他們,示意司馬懿繼續。
隻聽司馬懿說道:“方才我思慮再三,想出一套醫治的辦法,還請師父配合我一下。”
華佗聞言點了點頭,這時就聽見周圍的民眾開始不滿自己對大賢良師的粗暴對待,膽子大的甚至在人群中呼喝道:“喂!那人,趕快放開大賢良師,不得無禮!”旁邊的人聽了紛紛附和著。
一時間,滿院子的人都在指責華佗,竟然搞出個民怨沸騰的場麵。華佗見這麼下去不是個事兒,況且還有病患需要趕緊醫治,於是想了想,低頭問那大賢良師道:“觀你剛才的槍棒功夫和拳法,難道你是王養年的徒弟?你叫什麼名字?”
那大賢良師一聽這話麵色大變,驚訝地想再次看打量一下華佗,卻因為被他製服在地上隻能趴著,動也動不了,隻好大聲道:“汝乃何人?”
華佗聽後笑了笑,慢慢俯下身去,在大賢良師的耳邊說道:“五行觀木門祭酒,華佗是也。”
大賢良師聞言先是抽了一口冷氣,隨後忽然變換了一下表情和語氣,諂笑道:“嘿嘿嘿,師叔誤會了,自己人啊,弟子雖不是王師叔的弟子,但卻是嶽麓仙人座下親傳大弟子,巨鹿人張角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