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甕中取題(1 / 3)

五年後,木門別院。

嚴冬臘月的天空飄蕩著皚皚白雪,而別院中此時還依舊有人在外忙活著。

隻見藥圃內的吳普赤著厚實的雙腳,小心翼翼俯身的用手探進雪地裏摸索著,過了一會兒他便露出了自己招牌式的陽光笑容,心裏暗道:看來今年這批新品種總算栽培成功了。

這時,忽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於是他回頭望了過去。

來人約有十六歲左右,身長八尺,披散著頭發,身著棉質披風,內襯青色大褂,腳踩雲頭雙臉鞋,最讓人矚目的是他那一雙如雄鷹般尖銳的眸子,仿佛對視一眼就會讓你喘不過氣來,透著那麼一股不屈和敏銳。

這人見了吳普之後,立刻見禮道:“二師兄,現在已是寒冬臘月,如何還是赤著腳幹活,切莫凍壞了。”

吳普笑了笑回道:“多謝仲達關心,我習練五行先天功已有小成,一時不礙事的,這批藥苗是師父從南方千辛萬苦尋來的,可得照顧好了才是。”

說著,他看見司馬懿手上的書簡,問道:“哦,方才去管師叔那裏了吧?仲達真刻苦,看來這幾年土門的傳承也學了不少呢。”

司馬懿笑道:“師兄見笑了,仲達天資魯鈍,是以常有不明之處需向管師叔他們請教,其實方才去土門山除了借書解惑,也是為了尋我二哥。”

吳普一聽這話又是哈哈一笑,衝著草廬給他使了個眼色。

司馬懿會意後立刻手撫額頭道:“嗨!怪不得我四處都尋不到他,原來又跑到咱這裏騙酒來了!”

吳普笑道:“仲達也不必過於怪責與他,其實這酒隻要不貪杯的話,確實對他身體是有好處的,仲達既身為三弟,多勸勸便是了。”

司馬懿無奈地笑了搖頭,趕緊邁步進了草廬,剛一進去就聞到一股酸酸的酒味,不禁皺了皺眉頭。

隻見東邊的合榻上,一名十八歲的青年身著襦服,頭戴逍遙津,劍眉星目,端的是英俊瀟灑,此時正手執一支酒樽斜臥在那裏,從狀態上來看已有些微醺。

司馬懿見他還要拿起案幾上的酒壺倒酒,於是趕緊上前按住了他的手說道:“二哥,這木山酒雖好,但切不可放縱狂飲啊!”

郭嘉看到司馬懿來了,立刻笑道:“哦,仲達來了,你之前講過的那句詩真好,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要喝就要喝個痛快才是!”說著就要掙開司馬懿的手。

司馬懿見狀索性將酒壺一把拿開,駁道:“這大白天的哪有月啊,二哥怕是醉了吧。”

郭嘉坐起身子忽然神色一變,露出了一副深不可測的笑容:“嘿嘿,仲達真以為我醉了嗎?”

這話說得司馬懿不禁一愣,這幾年他與郭嘉朝夕相處,非常了解當他每次他露出這副笑容時,都會有驚人之舉或駭人之論,而且最厲害的是,在此之後他的修為都會突飛猛進,讓人刮目相看。

所以,當司馬懿見郭嘉這幅表情後一點兒也不敢怠慢,虛心道:“請二哥賜教。”

郭嘉卻搖搖手指說道:“你猜猜看。”

司馬懿無奈,隻得想了想後回道:“莫非與二哥這幾年一直鑽研的《鬼穀子》有關?”

“很好,繼續講。”

“二哥最喜歡的兵法戰策莫非有了新突破?”

“嗯,對了一半。”

“難道你連之前最不擅長的治國理政也有了突破?”

這時郭嘉卻搖了搖頭,隨後說道:“你能猜到一半實屬不易了,仲達果然機敏。”

司馬懿佯怒道:“這樣般兜圈子,莫非存心戲耍與我?”

郭嘉笑道:“嘿嘿,這幾年你除了木門傳承之外,土門的也沒少修習,甚至連不外傳的《鬼穀子》我也偷偷教過你一些吧,何必戲耍與你?隻是…”

說道這裏,郭嘉忽然臉色一正道:“我懷疑山門中的這部《鬼穀子》不全啊…”

“這…怎麼可能?”司馬懿聞言不禁臉色一變。

隻見郭嘉繼續道:“越是深入,我越是覺得山門中的藏本有所殘缺,尤其是關天文術數的結合運用部分裏麵記述並不詳實,甚至很少涉獵,以當年王詡(鬼穀子真名)先生的能耐,一定不至此!”

司馬懿點了點頭,突然又想到了什麼,說道:“誒,不對啊,這跟你來此蹭酒有何關係?”

郭嘉立刻一副理所當然樣子,戲謔道:“自然是多蹭些酒暖暖身子,精神頭好些再去解惑啊,笨三弟!”說著就要伸手去奪司馬懿手中的酒壺。

司馬懿立刻一個閃躲,不服道:“這恐怕是二哥蹭酒的借口吧,我若信了才是真笨呢!”

郭嘉不服道:“嘿?為何益德師兄常常來取酒喝你不說,卻懷疑你二哥故意酗酒呢?”

司馬懿撥開郭嘉不斷伸過來的手,笑道:“益德師兄喝的是金山酒,配方和你這個不一樣,是用來行氣活血的,對於寒冬練功是有好處的。”

郭嘉一邊搶著酒壺一邊回道:“胡說!都是吳師兄釀製的藥酒,有何不同了?益德師兄喝的那種辛辣些你便說多飲有益,到我這裏就變成蓄意蹭酒了,這才是借口呢!”

司馬懿笑罵道:“二哥你還有臉說?上次你見木山酒不夠喝了,偷偷混了益德師兄的金山酒進去,沒飲兩口你就昏過去了,還說不是蹭酒?”

“蹭酒?哈哈,是說我嗎?”一個爽朗的聲音忽然從草廬外傳了進來。

打鬧中的兩人聞聲望去,隻見來人身長八尺,雄姿英發,一雙銅鈴似的大眼睛炯炯有神,而他的身旁也默默地跟來一位十八歲的青年,身材矮小,著兜帽棉披風,麵容冷峻,當他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眸看到司馬懿和郭嘉時,不禁透出一股親切之意來。

司馬懿和郭嘉立刻上前見禮道:“益德師兄,大哥,你們如何一起來的?”

王極回道:“碰巧…”

張飛則是用大拇指了指自己說道:“王極師兄是來看望二位師弟的,我嘛…卻不是蹭酒的,哈哈!”

郭嘉好奇道:“益德師兄來草廬竟然不討酒喝,實在不尋常,就別賣關子了吧。”

張飛看了一眼王極後說道:“奉孝果然機智,方才師兄喚我去了趟王師伯那裏,掌教命我通知各山門親傳弟子,今日午課取消,全部到地清殿集合,說有要事宣布,木門這裏就交由仲達來代為傳達吧。”

郭嘉聽完之後托著下巴疑惑道:“這五年裏山門可從無什麼大事發生,不知師伯想要說什麼啊?”

張飛笑了笑抱拳道:“多思無益,到時候就知道了,我是先來這裏通知的,所以還得趕去其他山門,就不多敘了,告辭。”

說罷,張飛轉身出門揚長而去。

郭嘉和司馬懿見王極還在,立刻上前將他引進來坐下,一左一右地圍著他問道:“大哥,掌教難道都沒有告訴過你究竟何事嗎?”

隻見王極默默地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我隻知…集會有事…二弟三弟…你們…快去準備…莫要誤事…”

司馬懿聞言這才看了看王極,突然發現他解下披風之後,身上竟已穿上了儀典必穿的得羅道袍,於是恍然道:“原來大哥是來怕我倆誤事,早早穿戴好之後過來催促的。”

郭嘉見狀立刻起身對王極和司馬懿說道:“大哥三弟,奉孝這就回山門準備,咱們午時見。”

看著郭嘉離去之後,王極問司馬懿道:“華師叔…回山了嗎?”

司馬懿搖了搖頭:“還沒有,上個月下山之後至今未歸。”

王極神色黯然道:“讓師叔…冒風雪…實在有愧…”

司馬懿趕緊勸道:“大哥切莫這般多想,如是仲達出山,亦會不辭辛勞地幫大哥尋覓乾坤草的。”

王極看了看司馬懿,想說什麼,但卻不知從何說起。

司馬懿見天色離午時已不早了,於是招呼道:“大哥在此稍坐烤烤火,我這就去通知二師兄和三師兄,讓他們也準備一下。”

……

午時三刻,五行觀的地清殿頂早已覆上了一層厚厚的白芒,殿外雪花歡快飛舞的場景和殿內莊嚴肅穆的氣氛一動一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