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小雨淅淅瀝瀝。
“霧惠,感覺怎麼樣?”
彩乃本在呆呆地聽著窗外的雨聲,聽到這個聲音後,一臉憂鬱地轉過頭去,看到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又是他——這個男人約摸四十歲,個子雖不是特別高,身材卻是不錯,麵容長得也算周正,總體來說,還是頗有幾分魅力。記得第一次見他時,他和藹地笑著,看著我說道:“霧惠,感覺如何?我是這裏的研究所長。”我客氣地回應了一下,順便告訴他,我不是霧惠,我叫彩乃。但是他好像自動屏蔽了我這句話,仍然很是固執地稱呼我為霧惠。起初我還會不停地糾正反駁,但後來,我也就懶得理他,稱呼什麼的隨他去吧。今天,我還是和往常一樣,送他一個白眼。
“還是不太好。”
中年男子自言自語道。看來此人也非等閑之輩,雖然多次遭我厭惡,但也能輕輕地一笑而過,實在是不好對付啊。也或許,要做一個“科學怪人”,就是得像他這樣臉皮厚到對他人的冷嘲熱諷毫不在意吧。假如我是他,連續幾天遭受一個小姑娘的白眼,估計早就火冒三丈了。
“差不多該給孩子喂奶了。寶寶因為想念媽媽在哭呢。”
騙子。彩乃真想衝他說出這句話,但是一看到自己懷中的嬰兒,她便抑製住了這份衝動。這個孩子是護士剛剛抱給自己的,此刻的她正笑嗬嗬地看著彩乃。如此天真無邪的笑臉,讓人不免會湧動出一股愛意。凡是世人,大概都無法抗拒這份美好純真吧,特別是對一個剛剛經曆過死別的母親來說。彩乃正是在自己的孩子才兩個月大時逝世的。
這時,彩乃的臉上露出一種自虐式的微笑。旁邊的護士好像注意到了這個表情,有些納悶又有些驚訝地緊皺了下眉頭。科學怪人倒是問話了:“怎麼啦?”
“沒什麼。”
——雖說自己剛剛經曆過死別,自己也確確實實死了,但是鬼使神差的,自己卻重生在現在這個時代裏。這樣的我,大概能符合時長兩小時的懸疑電影裏的人物設定了。
如果我能如此幽默地吐露出我的心聲,想必也不會如此煩悶了。但即便我說了,眼前這個男子也隻是淡淡地一笑而過吧,所以我也就什麼都沒說。
彩乃接過孩子,背過身,解開病號服的前襟,然後輕輕地把這個身體的乳房送到孩子的嘴裏。孩子一接到母親的饋贈,便緊緊地抱住,很是拚命地吮吸著乳汁。看著這樣吃奶的孩子,彩乃越發覺得不可思議。無論時空如何轉換,無論科學如何發達,人類的求生行為卻始終保持不變。同樣的,這樣的小生命專心致誌吮吸乳汁的感覺,自古至今從未改變半分。
從那小小的紅唇裏,白色的液體打著泡泡溢了出來。即便在這個自己死後近百年的未來,母親哺乳這個最原始的授乳方法也被保留了下來。據說這是因為生物學已明確證明:無論人工哺乳多麼發達,對人類的成長來說,最安全最優良的方法還是母親哺乳。
雖然重生於這個時代才曆經四天的時間,但彩乃已經基本掌握了當代的種種狀況。雖然對更細微的東西不甚了解,但彩乃已經能夠從這個身體——霧惠的大腦中提取出自己所需的信息。這個大腦持有的信息量仍在膨脹,並盡可能地提供給彩乃所期許的答案。霧惠應該是一個智慧型的女性吧。
彩乃就這樣一邊呆呆地瞧著正在吃奶的嬰兒,一邊陷入了沉思。即便有人說,這個遠比自己優秀的肉體是自己的曾外孫女,自己也不太會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