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王韋昌輝本身不學無術,談不上什麼見解,他又不甘沉默,所以說了句算是鼓舞鬥誌的話:“金田舉事以來,已有江口圩、三裏圩、中坪圩和新圩四次突圍戰。我們不是都衝出來了麼?天父天兄保佑,我們無往不勝。”
西王蕭朝貴近來仿效呂蒙,閉門自學,請盧賢拔談今論古,已經有些學問,他說起話來還文縐縐的:“昌輝弟此言差矣!想愚兄兩月前與向榮爭奪龍眼塘,消耗了大量兵力物資,結果慘敗而退。胡亂交戰,必遭失敗。”
楊秀清道:“西王果如吳下阿蒙,今日也懂得用智用謀了。好!諸位眾口一詞,都道隻能智取,不可強攻,此言正合我意,我正想集中精銳,選一地突圍。隻是‘皇帝不差饑餓兵,’要打仗,就必須讓將士們吃飽肚子,哪怕讓大家吃一頓飽飯也行。各位想點辦法。”
馮雲山思索一下,道:“我有一計,用得好能搞到一些糧食食鹽。不過要冒風險。”
蕭朝貴性急道:“雲山,你快說說。”
馮雲山道:“在南路清軍之中,有五千多名東勇,他們來自廣東各地,很講同鄉之誼,憑著我這一口廣東方言,可以同他們做做買賣。”
石達開道:“南王莫非想親自到前線去,直接與東勇們當麵做交易?”
馮雲山道:“對!我軍攻克永安城時,繳獲了州署內一些金銀。現在,這些金銀對我們毫無用處,如拿去與東勇作生意,倒能發揮作用。”
楊秀清頓覺心中一亮:“是啊!天無絕人之路,這倒是個可用之計。不過風險太大,南王親自去未必妥當?”
馮雲山懇切道:“隻有我去最合適,我能說一口廣東方言,與東勇搭得上腔。”
楊秀清仍不放心:“南王,你不可意氣用事,向榮、烏蘭泰出三千兩銀子買我們幾兄弟的人頭。你這一去不是自闖虎口麼?”
馮雲山道:“沒事,這點膽量都沒有怎麼能幹大業?事實上,東勇們不認得馮雲山長得什麼模樣。小弟化裝而去,不暴露身份,隻憑一張利嘴,保管把東勇們的心說活。”
楊秀清道:“好!南王,你可是有膽有識,為了弄點糧食鹹鹽,你可要去冒生命危險囉!”
馮雲山泰然處之:“事關重大,值得冒險。”
馮雲山開始行動,他化裝成一個生意人,穿一身綾羅綢緞,安一條假長辮子,首先從外觀上來個徹底改變。
張敬修所部東勇已經移營到廣朗一帶,與太平軍西浮嶺、中營嶺陣地交界。這裏雖是兩軍對壘,可因為久無戰事,雙方的戒備並不怎麼嚴密,數月來,兩軍以一條小河為界,太平軍秦日綱部鎮守河西;清軍張敬修部紮營河東,隻要雙方不渡河越界,兩軍便能相安無事,似乎成了暫時規定。
馮雲山一身商人打扮,獨自由中營嶺出發,到了河邊,坐上一小竹排,向東岸劃去。
東岸傳來了東勇問話,說一口別人聽不懂的廣東方言:“什麼人?別過來,不準動。”
馮雲山用濃重的廣東方言答道:“哎呀!原來是老鄉啊!幸會、幸會。兄弟我本在永安城裏做買賣,不想遇到了戰事,沒法回家,真急死人了。兄弟,可否高抬貴手,放我過河來,我自當重謝。”
對方一聽是個地地道道的同鄉,心也軟了三分,他還很重鄉情地說道:“親不親,故鄉音,兄弟我有心幫你,可隻是個哨兵。我去稟報一下把總。你等著,啊!”
馮雲山聽了暗自高興:“嘿!有門,真是天父天兄保佑,隻要我到了對岸,憑著三寸不爛之舌,也要把這筆買賣做成。”
正是:天軍糧缺鹽已盡,南王冒險闖敵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