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剛毅長相的官差身子一貓,鑽了進去,不多時又鑽了出來。
這官差對著另外幾個官差說道:“嗯,封了吧。”隨手拿出筆和本,鄉保連忙把裝了墨汁的碗給捧起來。
官差寫了寫,收了筆和本,對鄉保說道:“住家宅院都已經點查完了,帶路去田裏吧。”
鄉保連忙前麵帶路:“幾個官爺這邊請,這邊請。”
一行人出了田老兒的家門,漸漸遠去。
劉小秀關了家門,邊做家務邊等著田老兒回。
歲月如梭,光陰似箭。
田淳泰九歲了,這兩年許的時間,還是一場大雨未下,湘水河上已經不能行船了。傳聞北方流寇肆虐,劫匪囂張。
田淳泰十歲,整整三年,湘水河已經成了爛泥溝,湘麓村已經被流寇洗劫了三次,村裏已經開始有人逃難了。
田淳泰十一歲,四年來,除了難民和流寇,這世上能跑能打的人仿佛不再有第三個職業,田老兒,劉小秀都老了不少,靠著地窖暗門內的食物過著緊巴巴的日子,而田地裏基本顆粒無收,這些日子,田老兒和田淳泰下河澇螃蟹,泥鰍過活,田老兒也準備逃難了,村裏除了田老兒的小孫子田淳泰以外再也沒有其他小孩子和勞動力了。剩下的都是走不動等死的老人家。
這年冬天,田淳泰滿了十二歲,生日那天,圈圈居然沒忘記每年的這一天,給田淳泰做了個揖,樂的田老兒和劉小秀哈哈大笑,田淳泰也是樂的抱著圈圈不住的親。
寒冬臘月,正是新年除夕夜,田老兒一家圍著火爐說著話,
田老兒看著劉小秀說道:“老太婆啊,我看明年是怎麼樣都不夠糧食了。我們還是離開吧。”
劉小秀歎了口氣:“四年了,老天爺就沒下過一場有用的雨,這是天譴呐。老頭子啊,你決定吧,我都這把年紀了,無所謂,主要是苦了泰伢子,唉!”
田淳泰扯了扯劉小秀的衣袖叫了聲:“奶奶,我不苦,跟你們在一起,不覺得苦。”
劉小秀愛憐的摸摸田淳泰的頭說道:“乖孩子!”
可能是想起了田淳泰的父母,劉小秀的眼淚不受控製的流了出來,聲音也哽咽了。
“奶奶,你別哭了。”田淳泰搖著劉小秀的衣袖說道:“我爹媽走的早,孫兒會代替他們孝順奶奶和爺爺的,別哭了,奶奶,傷身體呢。”
劉小秀一把把田淳泰摟在懷裏,眼淚更多了:“奶奶不哭了,奶奶不哭了,我的好孫兒。”
田老兒也抹了把淚:“今晚是除夕,就別哭哭啼啼了。我們合計合計啥時候走吧。”
劉小秀擦幹了眼淚說道:“能去哪啊,隻能進山裏去,這世道,外麵不是流寇就是吃人的魔王,我們這裏都被劫了這麼多次了,若不是那地方隱蔽,我們一家祖孫三人怕是早就成了別人的盤中餐。”
田老兒歎了口氣:“不是地方有多隱蔽,是那寶貝了不得啊,隻不過,這糧食沒了,山上河裏的吃食也基本絕了蹤跡,進山也是死路一條。現在哪兒都不安全,我看呐,還是往東邊或者南邊走,那邊能出海,到了海邊就不愁吃的了。家裏的糧食還能湊合個大半年,等兩三個月,天暖了再動身吧,就算路上糧食吃完了,也能挖些野菜野草吃。”
劉小秀聽了這話,心裏別扭:“我。。。。。。我可不想被人煮了當吃食,這麼大把年紀了,到頭來不得一個善終,想著就覺得委屈。”
“這世道,誰不委屈,除了那些狗官們。唉~~,算了,明兒啊,開始碾米做幹糧吧,什麼都準備著,往哪走就到時再說吧。”田老兒無可奈何地看著劉小秀說道。
接下來的一兩個月裏,田老兒居然在有空的時候教了田淳泰一些粗淺的拳腳刀槍功夫,一段時間的練習,田淳泰的功夫勉勉強強的算是花拳繡腿了吧。
第五年春天,這天一早田老兒祖孫三人還有小狗狗圈圈來到了田小馬和劉柳兒的墓前。即便過了這些許年,小狗狗圈圈仍舊是最開始的那個樣子。
“爹,娘,孩兒來看你們了。”田淳泰跪在他爹娘墳頭前:“這些年,爹娘你們不在,爺爺奶奶把我照顧的很好,圈圈也一直陪著我,我不苦也不寂寞。爹娘,你們不用擔心我了。在天上多保佑保佑爺爺奶奶長命百歲身體健康吧。不孝兒給爹娘磕頭了。”
說罷,田淳泰在墳前“咚咚咚。。。。。”一連磕了九個響頭,磕得用力了些,以致磕完了頭,感覺暈暈的,歇了歇繼續說道:“爹娘,連著幾年大旱,家裏守不住了,爺爺奶奶帶著我和圈圈準備走了,等日子好了我們再回來。這一路,我會好好照顧爺爺奶奶,不讓他們受半點委屈。爹娘,你們放心吧。”
劉小秀站在田淳泰後麵已經是哭的說不出話來,田老兒也淚流滿麵,顫顫巍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