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蘇遠湛當時腦海裏閃過錢鍾書在圍城裏的所說的戀愛初步, 男人肯買糖、衣料、化妝品, 送給女人, 而對於書隻肯借給她, 不買了送她, 女人也不要他送。這是什麼道理?借了要還的, 一借一還, 一本書可以做兩次接觸的接口,而且不著痕跡。這書一借,問題就大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想起這麼個橋段, 約莫是打心裏覺得應情應景,這句話就這麼輕飄飄地出來了,以至於他改口了。

周期倒也察覺不出蘇遠湛的異樣, 催促著人家趕緊送他回學校。

蘇遠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利索地發動引擎,車子像遊魚一樣駛進大道。

蘇遠湛來學校接蘇教授的車是路虎, 這回子送周期換了輛蓮花, 造型風騷, 識貨的行人總是免不了瞅上幾眼, 然後吐槽幾句有錢人。

周期讓蘇遠湛在學校前麵的街口停下來, 自己走過去就行了。

蘇遠湛手握著方向盤, 看著大男生遠去的身影,忍不住去思考,幾年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讓這麼一個好好的人選擇去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出賣身體。

那道背影挺拔自信, 那個人的步伐還帶著軍營裏訓練出來的一板一眼,卻自帶著一股說不來的瀟灑氣質。夕陽西下,昏黃得泛紅的晚霞傾灑在他的黑發上,他大步前行,緩緩消失在拐角之處,隱匿在人聲鼎沸的小吃街。

蘇遠湛給車子調頭,看來現在的他已經完全從當年的陰影裏走出來了。

那一瞬間,他仿佛聽見年輕的生命在血液裏汩汩流動,在胸腔裏砰砰作響。

*****

周期一回到學校,就遇到出門買飯回來的室友肖宇和劉洋,他笑著打招呼:“你們都吃飯了啊,我也準備去買點。”剛剛在蘇教授家裏就喝了杯果汁,本來不覺得餓,現在聞到飯香,肚子就咕咕地抗議了。

肖宇是個好說話的,平時宿舍就他最活潑。他指了指那邊食堂,評點了下哪家的菜式最好,哪家兼職的學姐最漂亮,讓周期去那裏買。

倒是劉洋注意到了周期身上寬大的衣服,問:“周期你穿的這是什麼啊,倒像是是出門晨練的老爺子了。”

周期甩甩寬大的衣袖,這衣服他穿著確實像出門打太極的老年人士,不過他還是嘴炮了一句:“那我也是老爺子的裏最帥的。”

劉洋笑開了,推搡了周期一下:“帥老頭,你去吃飯吧。”

周期去食堂轉了圈,打包了盒飯回來吃。他胃口大,全給吃完了,早知道應該賣笑讓打飯阿姨多打點飯。隻是飯吃下去,肉不知道長在哪裏,整個人看上去勁瘦勁瘦的,忍得宿舍另外一個微胖人士嫌棄得不行。

微胖人士的大名是梁齊風,他們宿舍就這四個人。周期挺滿意的,三個室友相處下來都是很好說話的人,省下不少大學的煩惱。

飯後,他脫下棉麻的老頭衫,打算給蘇遠湛洗刷幹淨。也不知道那個看上去注重著裝打扮的蘇先生怎麼會有這種跨時代的衣服,他能穿出去麼?某種意義上,周期猜對了,這其實是蘇遠湛的睡衣,根本就不會穿出門。

刷幹淨晾上陽台,周期窩在床上拿出才買的按鍵手機給家裏打電話。這年頭話費挺貴的,學校裏都裝了刷卡的公共電話,周期打算明天去買了幾張卡。

按鍵手機一點也不好用,周期用得十分懷念將來的智能手機,那叫一個方便。

電話一接通,望望軟軟的聲音就傳過來:“喂,你找誰?”

周期控製不住嘴角的笑意,柔和下聲音道:“我找望望啊,他在不在家?”

“爸爸!”望望興奮地大叫一聲,抓著電話朝著廚房大喊,“奶奶,爸爸打電話回來了。”

電話裏一陣啪嗒啪嗒的腳步聲,聽出來是周媽趕過來接兒子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