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纖纖任由他抱著,整個人沒什麼反應,眸光依舊是渙散的。
秦子言的心很慌,顧不上胸口傳來的劇痛,緊緊的抱著她,好似生怕她從自己的懷裏消失了一般。
這樣的周纖纖讓他心疼,也讓他害怕。
他要怎樣才能將如今的周纖纖變成以前那個時而調戲他,時而挑釁他,時而又溫柔如水的女人。
他們還約定好要帶著女兒離開這裏,去過他們所向往的幸福平靜日子。
可是現在,那樣的幸福似乎離他們越來越遠了。
他到底要怎樣才能治好她心裏的傷。
他再也不想顧忌秦子寒了,他這樣傷害周纖纖,又何曾不是要了周纖纖的命,是他一時糊塗才會向那個男人妥協,他發誓,從今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再傷害她了,永遠都不會。
秦子寒沉沉的盯著他們,手臂上的血流個不停,然而他卻好似沒感覺一般。
四姨太被那幾個傭人扶著,整個人似乎虛脫了一般,身子軟軟的靠在傭人的身上,然而那臉上卻盡是悲憤和哀傷。
半響,她瞪著失魂落魄的周纖纖,瘋狂的嘶吼:“你不是想讓我痛不欲生嗎?我一樣也能讓你痛不欲生。”說完,又悲哀又怨恨的哭喊了起來,“周若妍,你為什麼要恨我,如果我們相安無事的生活該有多好,你肯認我這個母親,我一樣會補償這十多年對你的虧欠,可你為什麼要報複我,為什麼,你毀了我所有的一切你知不知道,你不想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不會讓你好過……”
吼完,她哀傷的閉上眼眸,眼淚頓時全都落了下來。
她知道自己虧欠這個女兒,可是如果這個女兒心裏對她沒有這麼多的怨恨,甚至沒想著要報複她。她一定會對她好,一定會補償她,可是為了報複她,這個女兒近乎毀了她的一切。
要不是她,她又怎麼會打傷秦邵峰。
她現在該怎麼辦,原來秦邵峰是那麼的愛她,可是她竟然將秦邵峰打成了植物人,嗚……她該怎麼辦啊……
想到還在醫院裏躺著的秦邵峰,四姨太悲戚的捂著臉,心裏盡是痛苦和悔恨。
忽然發現,周纖纖要是死了該多好,要是在當年那場大火裏死了該多好,這樣的話,她現在依舊在秦家過著平平靜靜的日子,依舊安安靜靜的陪在秦邵峰的身邊,縱然不知道秦邵峰的心意,可至少她還能看到秦邵峰好好的在自己的麵前晃,至少還能聽到他的聲音,還能陪他吃頓飯,可是現在呢,現在她就隻能去醫院看看那個了無生息的男人,隻能跟那個男人說著一些絕望又沒有回應的話語。
她真的好恨好恨,為什麼要逼她傷害一個那麼愛她的男人,為什麼?
對於四姨太那歇裏斯底的吼聲,周纖纖好似沒聽見一般,隻是靜靜的窩在秦子言的懷裏,整個人仿佛隻是一個失了靈魂的瓷娃娃。
秦子言又心疼又擔憂,抬手一遍又一遍的撫著她顯得有些枯燥的長發,低聲說:“纖纖,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不要絕望,千萬不要絕望,你還有我,還有我們的女兒……”
提起女兒,周纖纖的眸色頓時又猩紅起來,她驟然推開了秦子言,衝著她悲涼的嘶吼:“沒有了,女兒沒有了,女兒被她扔到海裏去了,沒有了……我們不可能幸福了,我們永遠都不可能幸福了……”
周纖纖看著他嘶吼,手指卻是指著四姨太的。
四姨太盯著她搖搖欲墜的背影,臉上盡是冷酷和恨意,他冷冷的低吼:“對,你們的女兒被我扔到海裏喂了鯊魚,你不知道當時的情景,那孩子一扔下去,兩條鯊魚頓時撲了上來,將她撕成了碎片,那鮮紅的血啊,把那一塊的海水都染紅了,你們是沒看見,好紅好紅的血……”
四姨太就像瘋了一般,又是哭又是笑的說著這些話,瞪大的眼眸裏猩紅得駭人,像一個惡魔一般。
秦子寒狠狠的蹙了蹙眉,那個孩子有沒有被扔到海裏喂鯊魚,隻有他自己最清楚。
可是這一刻,不知是什麼原因,他竟然不願意解釋。
大概想著,若是讓他們誤以為那個孩子真的已經沒有了,他們便會因此而痛苦,他們之間便因此而不會擁有真正的幸福。
秦子言的心狠狠的沉了沉,盯著周纖纖痛苦猩紅的眼眸,低聲說:“怎麼會,樂樂不是在秦子悅的手裏嗎,怎麼會被扔在海裏喂鯊魚?”
不管怎麼樣,他都不會相信四姨太所說的。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就算四姨太不喜歡周纖纖這個女兒,甚至是恨這個女兒,可是樂樂畢竟是她的親外孫女,她不可能那麼殘忍的對待自己才幾個月大的外孫女。
“子言,子悅愛了你這麼多年,你不會不知道。所以,你可以想象得到她有多麼憎惡你們的這個孩子。”四姨太盯著秦子言眸中的質疑,冷冷的低哼,“為了不讓子悅痛苦難過,所以我就弄死了那個女嬰,子悅痛苦,你們也別想好過。”
“秦子悅是你的女兒,難道我就不是嗎,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周纖纖死死的握著身側的拳頭,轉身衝著她悲憤的嘶吼。
四姨太也吼,吼得冷酷無情:“你跟子悅根本就不一樣,子悅從來都不會做害我的事情,可是你卻處處都在害我,處處都在算計我,你還陪當我的女兒嗎?周若妍,你說你恨我,我又何嚐不恨你。”
是的,她開始恨這個女兒了,恨她逼她打傷了秦邵峰。
這將是一個無法挽回,陪伴她一輩子的苦痛,她該怎麼辦才能忘掉這些傷痛,怎樣才能讓秦邵峰重新健健康康的站在她的麵前?
周纖纖死死的盯著她臉上的冷酷和決然,眸中緩緩的浮起了一抹陰狠和憎惡。
“莫宛如,你我之間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任何的關係,你隻是我的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一字一句的說完,她再次朝著茶幾上衝去。
秦子言見狀,臉色一變,慌忙拔掉插在胸口的水果刀撲過去從背後緊緊的抱著她。
因為桌上的水果盤裏還有一把水果刀,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個女人還想拿著水果刀去傷那四姨太。
他當然不會在乎四姨太會怎樣,可是他心疼她,她傷了四姨太,她自己還不是要受到法律的製裁。
他好不容易盼著她從裏麵出來了,他不能再讓她出一丁點的事情。
周纖纖的雙手被身後男人緊緊的扼住按在胸前,使得她整個人都不能動彈。
她眸光猩紅的瞪著四姨太,在身後男人的懷裏瘋狂的掙紮嘶吼起來:“放開我,你放開我,我要殺了她,你放開我,我要殺了她,她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
若非悲痛到了極點,她又怎會如此的絕望。
她的母親,就算不愛她,也不可以殘害她的孩子啊,那個孩子還那麼小,剛來到這個世界上,連爸爸媽媽都不會叫,她怎麼能這麼狠心的殺了那個孩子。
好恨,真的好恨,從未像此刻這般憎惡著那個女人,憎惡著那個所謂的母親。
當年那個女人拋下她和她父親的時候,她固然恨她,可是心裏還會深藏著一抹幽怨和一抹委屈。
而此刻,麵對那個女人,她的心裏就隻有恨,無邊無際,怎麼都無法壓抑的深濃恨意。
眼看著懷中的女人不停的掙紮,秦子言臉色一沉,不顧胸口正在流血的傷口,越發用力的抱緊她,覆在她的耳邊沉聲低吼:“纖纖,你冷靜一點。”
他知道,讓周纖纖如此崩潰的,不僅是四姨太的冷酷無情,更多的原因是因為她以為女兒被扔在了海裏喂鯊魚。
可不管那四姨太如何的說,他都不會相信這件事。
許是太多的悲憤,太多的絕望積壓在周纖纖的心裏,再加上四姨太讓人心涼的冷酷無情,才讓她失了所有的判斷,誤以為女兒真的遭遇了不測。
他緊緊的抱著她,沉聲低吼:“纖纖,冷靜一些,她騙你的,她一定是騙你的,我們的女兒那麼可愛,又怎麼會被喂了鯊魚。”
“就因為那是你和她的女兒,所以我才弄死了她,子悅得不到的,她也別想得到。”四姨太絕情的低吼,似乎隻要是能傷害到那個女人的話,她都能說出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如今怎麼會這麼憎恨這個女兒,大約是因為她所做的一切逼她親手將秦邵峰打成了植物人吧。
秦子言瞪著四姨太,眸光危險的眯了眯,他真的從未見過世界上還有這樣心狠的母親。
周纖纖和秦子悅同樣都是她的女兒,可是差別竟然這麼大。到底是因為秦子悅是跟在她身邊長大的,還是因為別的。
周纖纖死死的瞪著四姨太,胸腔劇烈的起伏,似乎下一刻就會爆發一般。
忽然,她越發大力的掙紮起來,如同瘋了一般,想要朝著四姨太撲過去。
秦子言用盡全力抱緊她,連傷口處的劇痛都顧不上。
秦子寒沉沉的盯著他們,身側的手慢慢收緊,這一刻,他竟然覺得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嗯……”
就在周纖纖瘋狂掙紮的瞬間,她的肩膀狠狠的頂到了秦子言胸上的傷口處。秦子言不由得悶哼了一聲,臉色變得慘白。
許是這一聲壓抑的悶哼聲真的灌進了周纖纖的耳膜,周纖纖掙紮的動作忽然頓了頓,整個人似乎慢慢的冷靜了下來。
感覺懷中女人的掙紮力度漸漸變小了,秦子言心中一喜,小心翼翼的喊她:“纖纖……”
周纖纖僵直著身子不動,秦子言的心裏躍過一抹不安,也不敢亂動,心裏猜不透懷中的女人為什麼會突然冷靜了下來。
此刻的周纖纖就像是一個易碎的娃娃,讓他不敢輕舉妄動,連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
良久,他放開她的手,轉而去扶她的肩膀。
而就在這時,周纖纖忽然轉身麵對著他,猩紅的視線沉沉的盯著他胸口處的血跡。
秦子言的心緊了緊,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緊繃著聲音問:“纖纖,你怎麼了?”
周纖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抬手,手指顫抖的撫著他胸口處的血跡,猩紅的眸光沉沉的盯著那還在不斷流血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