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言胸前的衣襟都染紅了一片,看著有些觸目驚心。
他握著周纖纖的手,沉聲道:“沒事,不疼。”
周纖纖像是沒聽見一般,呆呆的盯著那殷紅的血跡,語氣平靜的開口:“你流血了。”
秦子言搖頭:“沒事的,一會就好了,別擔心。”
周纖纖卻像是自言自語般,又問:“你會死嗎?”
秦子言微微的蹙了蹙眉,仔細的盯著她,總感覺此刻的周纖纖有些不對勁。
此刻的她……似乎已經聽不進別人在說什麼了,像是執拗的沉浸在自己的那個悲哀又絕望的世界裏了一般。
而她以前所依賴,所存在的現實世界早已崩潰。
秦子言心底一疼,再次將她摟入懷中,沉聲道:“我沒事,我不會死的,別怕。”
“女兒沒了,你也死了,而我……還活著幹什麼?”周纖纖自言自語的低喃,卻是聽得秦子言一陣心驚,越發用力的摟在她,覆在她的耳邊沉聲說,“相信我,我們的女兒一定還沒有死,我也不會死,纖纖,不管發生什麼,你都要好好的活著,隻有好好的活著,才會有奇跡發生,若是死了,那便什麼也沒有了。”
周纖纖任由他抱著,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聲音有些飄忽:“這樣的話,曾經有個男孩對我說過,後來我將那個男孩當成了支撐自己活下去的支柱,當成我灰暗生命中的唯一陽光。”
秦子寒死死的握著身側的手,滿眼嫉妒的盯著他們,忽然在想,小時候先碰到她的人為什麼就不是他。
若是他能早些碰見她,他是不是就不會對權勢和地位存在那麼大的欲望了。如果他能早些意識到自己已經愛上了這個女人,他是不是就不會做出那樣一個錯誤的決定了。
或許讓她再次遇上秦子言,甚至是再次愛上秦子言,就是老天給他的一個最殘酷的懲罰。
“隻可惜……”周纖纖還在說,聲音依舊飄忽得厲害,“那個男孩長大了,喜歡的人不再是我了,不對,應該說,那個男孩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他小時候糾纏我,隻是因為小時候的我長得像另外一個女孩罷了。”
秦子言心底一疼,她竟然還記著昨日他傷她的那些話。此刻,她感覺不到他的存在,聽不到他的聲音嗎?還是說,昨天他真的傷她傷得太重了。
他用力的抱著周纖纖,覆在她的耳邊,語氣堅定的開口:“我喜歡的人是你,不管小時候還是長大後,我深愛的人一直都是你,纖纖,振作起來,不要絕望,你還有我,走,我帶你走,我們回家,回我們的家。”
他說著,微微的推開她,牽著她的手往外走。
然而周纖纖卻未動腳步,隻是沉沉的盯著他,聲音悲涼又飄忽:“家?我還有家嗎?”
這句話讓秦子言的心狠狠的刺痛了一下。她是多麼的渴望能有一個安定溫暖的家,可是這個世界上,誰都在傷害她,連他也在傷害她。
他拉著周纖纖的手,盯著她盛滿悲哀和絕望的眸子,語氣堅定的開口:“纖纖,相信我,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溫暖穩定的家。”
周纖纖忽的笑了笑,笑得有些淒然和諷刺。
她搖了搖頭,慢慢的抽回手,語氣平靜的開口,聲音中透著一股子悲涼和恨意:“你去找你的秦子悅吧,你不是愛她嗎?你們所有人愛的不都是她嗎?去找她啊,我是死是活與你已經沒有半點幹係。”
“纖纖……”秦子言心中一急,剛想去抱她。
周纖纖卻猛的退後了兩步,瞪著他,情緒又激動了起來:“不要碰我,你們所有人……你們所有人都欺負我,我恨你們,我恨你們,恨你們……”
話還沒說完,她的眼睛驟然一翻,整個身子瞬間朝著地上軟軟的倒了下去。
“纖纖!”
“纖纖!”
兩道不同的驚呼聲驟然響起,秦子言和秦子寒同時撲了上去。
在秦子寒的手即將碰到周纖纖的時候,秦子言卻厭惡的拂開了他的手,冷冷的低吼:“不要碰她。”
秦子寒的眸色有些冷,語氣陰寒的開口:“她根本就不屬於你,我憑什麼不能碰她。”
“若非你逼我傷害她,她又怎麼會變成這樣?”秦子言沉沉的低吼,眸中盡是寒意。
秦子寒聽罷,諷刺的哼道:“可真正傷害她的人就是你。你比我更加沒有資格愛她。”
秦子言的眸色沉了沉,冷峻的臉上瞬間劃過一抹冷凝和悔意。
他當初一心想要救周纖纖出獄,讓她免受些苦難,可卻不曾想到自己給她的傷痛一樣會要了她的命。
現在想來,真的很後悔。到底要有一顆多堅硬的心,才能如此狠心的傷害這個女人。
他小心翼翼的抱起周纖纖,眸光冰冷的看向臉色蒼白的四姨太,淡漠的開口:“從今以後,你再也不是她的母親。”
四姨太扯了扯唇,唇角那似笑非笑的弧度透著一抹嘲諷,一抹悲哀,還有一抹誰也參不透的複雜意味。
秦子寒眸光森冷的盯著他們的背影,良久,大步衝到他們的麵前,盯著秦子言冰冷淡漠的俊臉,沉聲低吼:“將周纖纖還給我,否則,我會讓你後悔今日將她帶走。”
“不要用‘還’這個字眼,因為她從來都不曾屬於你。”秦子言冷漠的說了一句,然後抱著周纖纖躍過他朝著大門走去。
秦子寒眸光危險的眯了眯,轉身越發冷凝的盯著他們的背影,身側的手握得死緊。
秦子言,你一定會後悔的……
*****
秦子言將暈倒過去的周纖纖小心翼翼的放在後座上,然後自己拉開前車門坐到駕駛座上,緊接著連續抽了好幾張紙巾,然後將那紙巾折起來放在胸部的傷口位置,這才開動車子離開。
因為周纖纖暈倒,自己的身上又帶了傷,所以他先去藥店買了些紗布和酒精以及藥膏、剪刀之類的東西,然後帶著周纖纖去了一家酒店,開了一個房間來處理自己的傷口。
進入房間後,他將周纖纖小心翼翼的放在柔軟的大床上,並為她掖好被子,自己則進了浴室。
脫下外套以及被血染紅了一大片的白色襯衣。那約有兩厘米寬的傷口頓時印入眼簾,傷口處的皮肉外翻,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不過好在傷口不是很深,並沒有刺中要害。
他用溫水清理完傷口,然後就勢洗了一個澡,最後才出來給那傷口擦酒精消毒,抹藥膏包紮。
待做完這一切後,他微微的往後退仰靠在沙發背上,俊逸的臉上透著一抹疲憊。
他呆呆的盯著天花板,自言自語的低喃:“纖纖,你會好起來嗎?”
良久,他又坐直身子,溫柔的視線直直的朝著床上看去。
那個女人靜靜的躺在床上,就如同一個正在沉睡中的孩子一般。他深深的看了她半響,然後起身,又朝著浴室裏走去,有放水的聲音瞬間從浴室裏傳了出來。
不一會,他又走出來,小心翼翼的抱起周纖纖往浴室裏走。
周纖纖身上的衣服有些髒,上麵還染了一些泥土,由此可見,她昨夜有可能就躲在某片樹林或者是某片草叢中。
他坐在浴缸的邊沿,將周纖纖橫抱在自己的腿上,動作輕柔的解開她衣服上的扣子,緩緩將她的衣衫都退了下來。
隨著衣衫褪盡,周纖纖潔白身子上的青紫淤痕瞬間印入他的眼眸。
他的眸色頓時危險的眯了眯,修長的手指顫抖的撫過她身上的青紫痕跡,心中劃過一抹心疼。
這些傷一定都是她在裏麵被人打的。
肩上有,胸口有,腰間有,腿上也有……
有的傷痕淡了,有的傷痕卻是很明顯,一定是舊傷添新傷。
他漸漸收緊摟著她的手臂,覆在她的耳邊沉聲低喃:“纖纖,都是我沒用,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了,再也不會。”
將她放進水溫適宜的浴缸中,他拿起毛巾溫柔的清洗著她的身子,手掌取了沐浴露,輕柔的抹在她的身上,纖長的手指劃過她身上的每個部位,眼裏卻不含任何的欲望,有的隻是心疼和愛意。
不知過了過久,他將她從浴缸裏撈出來,然後給她穿上白色的睡袍,這才將她小心翼翼的抱回床上。
半響,他重重的躺在她的身旁,將她緊緊的摟在懷中,心中劃過一抹暖流和滿足。
要是一直都能這樣該有多好,隻要她還在他的身邊,他都會覺得滿足。
他呆呆的盯著天花板,連日來的擔憂和恐懼終於散去,他輕吐了一口氣,疲憊排山倒海的襲來。半響,他抱著周纖纖安心的睡去。
*****
秦子言帶著周纖纖離開後,四姨太的情緒還是很不穩定,呆呆的坐在沙發上不言不語,臉上更是盈滿了悲哀和痛苦。
傭人見她這個樣子,也不好朝著她攏去,隻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她,生怕她會出什麼事情。
秦子寒手臂上的血跡幾乎也快幹了,他走到四姨太的麵前,盯著她,淡淡的笑問:“怎麼,在為周纖纖的事情而傷心悲痛?嗬,既然如此,又何必那樣傷害她?”
“不是因為她。”四姨太諷刺的低哼,眸中盡是無情,“我恨她都還來不及,又怎麼可能為她而傷心難過。”
秦子寒微微蹙眉,有些不明白她的這股恨意是來自哪裏,照理說,應該是周纖纖恨她才對。
他盯著四姨太眸中的無情和冷酷,沉聲問:“你為什麼恨她?你拋棄了她,應該是她恨你才對。”
“你不會明白……”四姨太淒然的笑了起來,說,“你永遠都不會明白。”
周纖纖害她對秦邵峰做了一件無法挽回的事情,她又怎麼能不恨。
那個女人若不是她的親生女兒,或許她還沒有這般悲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