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抿著嘴笑。
諜子是很少笑的,至少很少這麼發自內心的笑,因為諜子這個行當,實在沒什麼值得開心的事,但今日老乞丐笑了,笑得很開心,在他眼裏,眼前有一隻螞蟻揮著劍說要取了獅子的性命,不管螞蟻手裏的劍是一把多好的劍,但握劍的始終是一隻螞蟻,怎麼會被獅子放在眼裏,這可太可笑了。
但獅子還是對這個螞蟻很好奇,所以獅子還有足夠的耐心,老乞丐丟掉手中的半把斷劍,從腰間摸索出了一柄小匕首饒有興致地問道:“老夫有些好奇,你是如何發現老夫的身份的,我等四人武道不敢說如何高明,但暗殺之道,我們可都是個中好手。”
洛鬱離駐足的一瞬間四名諜子就知道擦肩而過的那兩個諜子身份多半是暴露了,而洛鬱離先前回首警惕地那一看,更是讓四人更加確信洛鬱離發現了那兩人的身份,所以四人當機立斷,要在這街上打殘了洛鬱離先帶回隱司交差,但沒想到,居然被洛鬱離嗅出了一絲殺意。
洛鬱離受傷不輕,對方樂意給他一些時間,他也開心,便開口回道:“極為簡單,有兩點,其一,你是一名老乞丐,但是你的碗隻是殘破,雨點打在上麵沒有一絲油跡和酸臭味,所以你那碗隻是一個普通的破碗,而不是一個真正的乞丐用來行乞的碗。”
“其二,那賣糖葫蘆的老頭,雖然遮掩的極好,還用鬥笠遮住了糖葫蘆,但是這卻也是最大的敗筆,鬥笠蓑衣不比雨傘擋雨擋地那般嚴實,總會漏些雨滴下去,糖葫蘆怎麼能沾雨水呢?!若是一個真正的以糖葫蘆為生計的老人,怎麼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冒雨趕路?必是寧可尋一處屋簷避雨等暴雨過去也不會糟蹋了自己這一大堆的糖葫蘆。”
“加上之前我小書童告訴我一路上重複出現的人有四人,我自然會警惕你們這兩個有些反常的老乞丐和賣糖葫蘆老頭。”
啪啪啪。
老乞丐手掌混著雨水在雨中拍了起來,歎道:“精彩,實在是精彩,公子年紀輕輕居然如此觀察入微,倒是讓我們這些老諜子都有些羞愧了,不如公子就屈尊與我們去一趟隱司,以公子之才幹,定會被我隱司奉為座上賓。”
洛鬱離渾身已經被雨水浸透,衣上還帶著血跡顯得有些狼狽,但仍然是灑脫地一笑道:“可惜了,本來以本公子的性格能不戰自然便不戰了,但不巧,本公子忙著趕路,可沒空繞彎,另外若是被我家老頭子和我那姐姐知道我在西周如此丟人,怕我連家門都回不去咯。”
老乞丐撫了撫手中的匕首微微歎息了一聲道:“那還真是可惜了。”
四人緩緩走向洛鬱離,將洛鬱離慢慢包圍在中央,三柄劍,一把匕首再次指向洛鬱離,洛鬱離閉目調息,全身慢慢放鬆了下來,做出了一個動作古怪的起勢,那架勢,就像一個準備落筆的書法大家,要書一副狂草。
看見這起勢,不遠處一直作壁上觀的鄧離坎眼睛一亮自語道:“眼熟,像是墨家那丫頭的招式,姓洛?難不成是那個小冰坨子的兒子?”
洛鬱離雙目驟睜,手中劍勢先發製人,失去了內力,他必須要占得先機才有可能與這些人一戰,這起手之勢正是墨青白的成名絕學,“字劍訣”!
以書入道,以字為招,這出手第一式是山嶽傾倒的“傾”字劍。
墨青白曾經使出的簡約大氣的“一”字劍與“之”字劍他都是沒法用的,少了內力的支撐,這等返璞歸真的招式便失去了效力,唯有招式繁雜的劍招才能在沒有內力的情況下為他取得一些優勢。
洛鬱離手中劍勢忽起忽落,當真有山嶽傾塌之勢,但四人已經領教過洛鬱離手中短劍鋒銳,自然不會再與之正麵交鋒,避開那劍鋒芒,洛鬱離便隻是一個任人揉捏的柿子,於是這第一招,四人同時選擇了退避。
洛鬱離微微歎息了一下,本想乘著這些人還沒有警惕,先靠氣勢拿下一城,沒想到這幾人居然都如此謹慎,不愧是諜子出身。失去先機接下來洛鬱離再要對上四個蓄勢待發宗師武夫,幾乎便是以卵擊石,沒有任何勝算。
洛鬱離看著再次欺身而上的四人,選擇了與當年墨青白麵對洪末法的四方劍時同樣的劍招,字劍訣——太極。
生生不息,氣勢不絕,借力打力,以柔克剛,這是洛鬱離最擅長的一招,雖然他如今沒法召喚出那兩儀圖,但這招式的意境還是可以使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