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的劍塚自有一股蒼涼的英雄氣,尚未入塚,就能感受到那遠遠傳來的不甘與豪氣。
今日洛鬱離並未配墨侯劍,除了守塚人,入塚之人不得配劍,這是墨家的規矩,否則就算是有資格取劍之人,也會被守塚人驅逐出塚。
雖然並未配墨侯劍,但是洛鬱離卻感覺劍意前所未有的飽滿,這是近幾日練字的成果,今日的洛鬱離,劍氣外溢不止,一腳踏入劍塚,惹得滿塚古劍都開始輕吟起來。
這等常年被絕頂高手劍意溫養的配件早就通靈,內生劍魂,對於劍意的感覺最是敏感,洛鬱離一步踏入劍塚,這些劍便已經感受到了洛鬱離那罕見的飽滿劍意,自然生出共鳴,在此等劍意禦使之下,這些古劍便能再綻光芒。
霜雪明今日並未持劍,從茅屋中緩緩走出,穿著一身居家的麻布藍衣,就像個普通的村婦一般打扮,但是那滿身的鋒銳劍意卻並未被這樸素的衣著遮掩,洛鬱離與霜雪明對麵而立,就像是兩柄絕世的劍,針鋒相對。
霜雪明看著洛鬱離皺了皺鼻子道:“我記得你,上次跟那個不要命的傻小子和混賬狐狸一起來的。”
洛鬱離對著霜雪明作了個揖恭恭敬敬,眼前這位在劍塚之中可是不折不扣的天啟玉清境界的地上神仙,萬萬不敢在這等高人麵前失了禮數。
霜雪明掐了掐手指,似乎在推演些什麼數字,最終卻搖了搖頭,似乎並非精於此道,歎了口氣道:“近百年算上早逝的墨青白居然出了三位天下行走,這天下是要變天了不成?老族長在想些什麼,憑混賬狐狸和你這兩個半吊子就要改我墨家天命麼?”
洛鬱離聽著霜雪明有些質疑的語氣,報以一笑淡然道:“有何不可?”
霜雪明眼睛似兩道劍一般凝視著目光澄澈的洛鬱離,原本有些繃緊的臉慢慢放鬆了下來,帶上了一絲笑意道:“你這家夥倒有幾分傲氣,比起那混賬狐狸確實靠譜一些,滿園劍鳴,除了上次混賬狐狸來選劍以外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這等異象了,你的劍道造詣倒是不差。”
洛鬱離和木野狐隨便一人單論劍道,都可以說是天下翹楚,但是在霜雪明的口中隻得了一個不差的評價,這女子可見頗有幾分傲氣,但洛鬱離卻不敢不服氣,當世單論劍道來說,此人確實有看輕天下劍客的資格,縱使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木野狐,在墨家村內都要懼這小妮子幾分,由此便可見端倪。
雖然這與女子守塚人的身份與墓劍術不無關係,但是墨劍也曾說過,若不是天資卓絕,縱橫劍道之人,是斷然不會被守塚人的印記給選中的,即便不入劍塚,這霜雪明的成就也未必在木野狐之下。
洛鬱離有些俏皮地笑了笑對這“不差”的評價似乎極為滿意,撓了撓頭,略略有些羞澀道:“不敢當。”
霜雪明被洛鬱離的情緒感染,在這劍塚之中壓抑了數年的情緒稍稍有些雀躍起來,臉上笑意更濃,右手纖纖玉指向空中稍稍一揮,劍塚之中所有的鐵鏈都散開了了去,繞著劍塚中央那巨大的劍碑纏繞了起來,將那劍碑束縛上了一層厚厚的鎖鏈。
霜雪明回頭看了洛鬱離一眼輕聲道:“萬千古劍,你盡可以選一把,常伴身旁。”
說完這句話,霜雪明便回到了自己的茅屋之中,留著洛鬱離與滿園輕顫的古劍相伴。
洛鬱離如郊遊一般漫步於劍塚之中,這些古劍旁,都有一方小小的木牌銘刻著這些劍的劍名,劍的大小形態各異,短的勉強稱得上是劍,說是匕首也不為奇,長的有的高過洛鬱離半尺有餘,洛鬱離懷疑這等巨劍真的有人能揮動自如不成?
還有的劍僅有單邊開刃,還帶著一些弧度,與其說是劍,洛鬱離覺得稱之為刀或許更加恰當一些,還有的劍兩邊無刃,就像一根帶著劍柄的鐵棍,這劍洛鬱離就不予評價了,隻覺得這劍塚選劍的標準也太過隨意了一些,隻要是帶柄的都是劍麼?
再往前走兩步,當洛鬱離看到一個釘耙插在地上的時候,洛鬱離忍不住扶了扶額頭,這地方哪是劍塚,改叫“百器塚”還差不多。
忽然,洛鬱離感覺心髒劇烈地挑動了一下,隨著心髒的這一下跳動,洛鬱離感受到了一種力量,或是一種意念在呼喊著自己,洛鬱離單手捂住胸口,閉上眼緩緩地跟隨著這道隱隱約約的意念向前走著。
洛鬱離曾經感受過一次這個意念,便是陪著南宮穀來劍塚試劍的時候,那一次他險些因為這道意念踏入劍塚,時候洛鬱離還以為是自己一瞬的錯覺,今日看來,這並非是錯覺。
走了一段後,洛鬱離放緩了腳步,那道意念變得極為強烈,洛鬱離的心髒也仿佛要從胸膛之中跳躍而出一般,洛鬱離知道那一道意念的來源就在自己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