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聞二人的這頓飯吃的不緊不慢, 低著頭的蔣商陸全程不怎麼說話, 但是但凡他開口, 肯定是笑著替陳永明來給人類軍方難堪的。
他本就是口才相當好, 手段也夠狠的人, 這段時間因為已經開始接手探發科的部分對外工作, 自然是隨隨便便的幾句話就能把之前準備的並不充分, 也沒什麼陳永明的把柄在手的聞天明給氣的說不出話。
“陳部長真是有福啊,能有這麼個兒子在身邊,真是比別人家有五個兒子還管用啊……”
咬牙切齒地這般冷冷開口, 被聞天明的話弄得瞬間覺得自己有點躺槍的聞榕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心裏實在不想說你這老王八蛋從小也沒給我什麼像樣的教育,活該現在被人家的兒子那邊收拾的話都說不出來。
可是還沒等找身邊的聞楹找找共鳴時, 聞榕卻忽然發現打從剛剛起, 聞楹好像就一直在臉色發寒地盯著地植辦那邊那個姓蔣的狠角色看,而皺起眉悄悄地頂了頂他, 聞榕壓低聲音湊過去地問了他一句。
“喂, 你怎麼了。
麵無表情的聞楹沒說話, 但是聞榕卻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現在火氣大得很, 那張冷的都快掉出來冰渣子的臉簡直臭得不能再臭。
見狀瞬間也不敢招惹這個脾氣一向古怪的臭小子了, 聞榕將疑惑的視線落在眼前那個談笑風生的蔣商陸身上多看了幾眼。
半響也不得不在心裏承認, 這個身材瘦高,氣色很差,高挺的鼻梁上戴著副金絲眼鏡的男人無論是說話的語氣還是給人的觀感確確實實充斥著一種格外惹人討厭的感覺, 更甚至他這幅虛偽奸詐, 滿臉陰狠的臭德行活脫脫就是衣冠禽獸的最好代名詞。
“探發科目前正在進行重組,和人類方麵不必要的合作還是暫時停止吧,恕我直言,聞上將多年來為兩方的合作的確是出了不少力,可是如今話語權已經不掌握在您和您曾經的老丈人手上,我看看準時機還是盡早收手,給彼此留一個麵子,別到時候弄得裏外不是人,後悔就來不及了……”
故意揭聞天明當初靠老丈人發家的短,神情看似漫不經心的蔣商陸自己現在的心情其實也很糟糕,畢竟被聞楹在旁邊這麼死死盯著,還要在把自己這貪婪虛偽的醜態一點點展示給他看,這種糟糕的感覺簡直比一刀刀殺了他還要折磨。
而盡量讓自己不去注意旁邊那道已經越來越冷的視線,熟練地幫身旁輕輕咳嗽起來的陳永明倒了點茶的男人出於下意識地就挽了挽自己的袖口,接著他抬起眼睛望向已經被他氣得黑臉的聞天明笑了笑道,
“部長的身體一直不太好,我看今天這頓飯還是差不多得了,要不下次有機會我再單獨和上將聊聊?”
“那就聽蔣先生的吧,我現在又有什麼可說的呢。”
話都說到這兒了,火藥味濃重的兩邊人都不想再多停留,皺著眉的聞天明直接帶著聞楹聞榕走人,聽話的聞楹連一個稍微遲疑點的背影都沒有留給蔣商陸。
而直到最後也沒聽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開口說上一句話,心裏其實已經涼了一半的蔣商陸按照原計劃地把陳永明給安全地送回去,又和他心不在焉地笑著聊了會兒剛剛的細節,說了會兒明天去探發科開會的相關。
等從陳家出來之後一肚子火沒處發泄的蔣商陸哪兒都沒有去,直接就找到之前他三天就會去一次的談話室外頭,又在見到明顯也在等他的宗明苑後,上去就惡狠狠地給了臉色發白的青年一腳。
“這就是,你當初口口聲聲說要報答我的方式嗎,宗明苑?”
俯視著他的男人看上去還在很勉強地笑,但是宗明苑卻發自內心地覺得離他徹底發瘋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偏偏今晚這樁麻煩本來就是他和蕭驁兩個人合起來故意騙他才造成的,而再一想到當初骨子裏就很心軟的蔣商陸正是因為救了自己才會丟了命,所以如今必須要承受這些折磨和痛苦,心裏難受的忍不住哭起來的宗明苑聲音顫抖著開口道,
“對不起……蔣先生……是我的錯,都是我一個人的錯……”
看到青年如此聲淚俱下的可憐樣子,麵無表情的蔣商陸已經連眼神都不想給他,事到如今他真的不想去回憶自己當初做的有些事究竟是對是錯了,反正現在的他也已經無路可退了。
而這般想著,眼眶通紅的男人隻一腳踢開還在口口聲聲護著他那個老師的宗明苑,又在猛地推開門看到裏頭坐著的那個老頭時頓住了自己的腳步。
“見到聞楹了嗎。”聽見動靜抬起眼睛的蕭驁口氣平淡地問他。
“……見到了,現在滿意了嗎。”
無視他這幅還在和自己故意裝模作樣的虛偽樣子,站到他麵前地蔣商陸冷笑著就故意刺了他一句,而見狀蕭驁隻皺了皺眉,又語重心長地開口道,
“……我還是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做法,其實我真的不是一個很有安全感的人,每次看到你的臉,想到你現在的身份,無論我多少次提醒自己,你是老蔣的親生兒子,是個從小到大多麼懂事善良的好孩子,可是我還是會很緊張很不自在,因為總在不自覺地想,陳永明當初也是個多麼好的人啊,那麼主動的幫我,和我做了那麼多年的好朋友,可是到頭來呢,我掉到那麼深的天坑底下變成了殘廢,身上還染了宗讚天坑底下無藥可解的高級病毒,到現在還要靠大量的藥物維持生命,這一次會不會在我一時不備的情況下,你也給我再上一次這樣的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