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木一浮生 第二十樹鮮花(2 / 3)

而就這麼沉默著低頭想了想,又不自覺地想起蔣商陸昨天提到的有關姚素蘭父親的事情,聞楹看著挺淡定地動了動嘴唇道,

“會親口告訴我為人端正清明,萬事無愧於心的外公我想真的或許已經不在了,現在這個躲躲藏藏還不肯露麵的人,我不認識他,也沒打算浪費時間重新認識他,糖棕當初和我說的那些陳年舊事如今聽聽真的覺得有點諷刺……”

“而我現在也隻是想讓他明白,這個世上有些事情不是總在他的掌握之中,也不要隨隨便便就把別人想的那麼好對付,至少蔣商陸沒他想的那麼好騙,我也不是聽別人一麵之詞就歇斯底裏的白癡……他想要的東西我統統不會給他,哪怕他是我外公,他的名字叫蕭驁,也絕對沒有可能。”

……

蔣商陸離開酒店之後若有所思地坐在自己車裏想了會兒事,他知道有些事都到這種程度了,肯定是瞞不了聞楹了,畢竟他這人別的本事沒有,悶不吭聲地裝糊塗倒是最擅長的了。

可聞楹或許能體諒他,理解他,卻注定不能徹底改變他已經逐漸走在末路上的命運,因為有些東西早就在冥冥之中已經注定了。

哪怕蔣商陸直到現在還時不時就想著或許有一天他們能一起回到他初遇的地方去,回到他們曾經共同生活過的那個家去,可是連他自己都覺得未來的事情已經不受他自己的控製了。

想到這兒他就給仰著頭自己點了一支煙抽了一會兒,當腦子裏的思路開始逐漸變得清晰後,神情疲憊的男人直接動身前往一直以來他都會選擇在深夜才會去到那裏的明遠路郊區菌類養殖基地。

可在被門口等候著他的那個方玉秘書表情複雜地帶進來之後,蔣商陸一邊裏頭走一邊淡淡地問了幾句陳永明現在的情況。

當得知陳永明現在正在三號菌室瘋狂地進食還讓他現在就過去後,直覺接下來的事情肯定對自己不太妙的蔣商陸也沒有停頓太久,一個人就順著潮濕昏暗的走廊往最裏麵去了。

而直到鼻子邊上的濃重血味和食用菌的味道越來越濃,閉上眼睛也能猜到裏麵正在發生什麼的蔣商陸麵無表情地就緩緩推開了眼前的門。

等看到裏頭原本正密密麻麻長滿了四麵牆壁的微生物類人已經被一個身體烏黑龐大,背脊骨恐怖地湧動,眼睛通紅的老怪物給吃的一地都是血肉和碎渣了,見狀的蔣商陸先是沉默了一會兒這才聽到陳永明陰冷的聲音慢慢地響了起來。

“……是你做的嗎,商陸?”

“不是。”蔣商陸口氣相當平靜地否認了。

“……不是你,那又會是……是誰呢?是誰這麼故意害我呢?是誰會這麼不怕死呢,除了總惦記著超越我的你還能是誰呢……”

瘋瘋癲癲地用舌頭仔仔細細地舔著自己滿是髒汙的手,不再刻意把自己偽裝得很老邁無用的陳永明在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東西的蔣商陸麵前是徹底撕下了自己正常人的外衣。

而顯得陰森又滲人的重複念叨了幾句之後,他忽然就眯起眼睛一臉猙獰地用自己的毒藤朝著在外人看來被他重用的蔣商陸的麵頰骨狠狠地抽了他幾下,又在親眼看著他痛的要命又無可奈何地捂著自己淌出血的右眼睛後冷笑著開口道,

“還站在外麵幹什麼,快點走進來,聽話地跪在我的麵前告訴我,你對我還到底是不是忠心的。”

這樣的要求顯得很變態也很惡心,但這段時間以來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被這樣私下要求過的蔣商陸也沒有多說什麼,隻能臉色灰白地小心擦拭了一下自己還在往下不斷流血的眼睛,又在給他單膝跪下來後,顯得很卑微地被他踩著腦袋在地上沉默地跪了會兒,這才慢慢直起腰一臉病態眨了眨血肉模糊的眼睛順從地笑著道,

“歲……您滿意了嗎?”

這個十分特別又象征著自己特殊地位的稱呼讓陳永明終於稍微露出了點笑容,蠍子草的毒性也讓蔣商陸受傷的眼睛顏色變得更難看更恐怖了。

至少親眼看到有一個人和自己一樣逐漸不堪入目,陳永明歇斯底裏的內心總算是好受了一點。

而一想到自己昨晚不幸失去孫子的痛苦,內心極度仇恨的陳永明拿自己的毒藤又發泄般地朝他身上抽了一通,再看到不斷發抖的蔣商陸牙齒鼻子裏都是鮮血淌下來之後,他才堪堪停了下來,又粗重地喘了口氣若有所思地開口道,

“其實我也不相信你會真的和外人一起串通著騙我,畢竟你被懷疑的可能性本來就最大,那個躲在暗處的人如果明知道我會這麼懷疑你,懲罰你,甚至是殺了你,還要故意拿這種事來激怒我,擺明了就是覺得你的命根本不值錢,你說一個人得有多傻才會被這麼毫無人性的利用之後,還堅持所謂的正義必須要打倒我這個邪惡的歲啊……商陸,你應該不會是這麼笨的人吧?我應該是能夠真正的相信你的對吧?”

“……當……然,這個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人呢。”

斷斷續續地這般回答著,身上和臉上都血肉模糊的蔣商陸怪異地笑了起來,明顯已經沒有什麼好好開口說話的力氣了。

畢竟蕭驁會想到用這種先斬後奏的方法,讓自己徹底被所謂的陳永明也就是真正的歲取信,他也真是是有些無話可說了。

而自覺自己這條命或許在蕭驁眼裏就是這麼不值錢,也不再寄托於他能給自己什麼後續幫助的蔣商陸想到這兒就自嘲地笑了笑。

再一想到自己當初再一次見到蕭驁,一臉溫和慈祥的如同他父親那般年紀的老人親口和自己說的話便覺得格外諷刺。

蕭驁啊蕭驁,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打從一開始就故意要瞞著我……所謂的歲其實就是生命特征最強大,擁有了完整吞並能力的修羅,修羅就是一個個天然的培養基,生長了最多最密集微生物的那個培養基就能自動成為微生物類人的操縱者——歲。

你這麼滿口大道理的騙著我讓我和你一起殺了陳永明,又逼著我一步步完成現在這種程度的進化,不就是想讓我也變成下一個被你殺掉的歲麼……

可惜什麼善與惡,所有人的幸福對他來說都沒有什麼實際意義了,到了現在這一步,心裏疲憊不堪的蔣商陸隻想繼續堅持自己的原則,哪怕是渾身鮮血,萬劫不複也要把自己想要的,能做的事情統統做完。

而也正如同那天季從雲離開前他半真半假地和蕭驁說的那番話一樣,如果蕭驁後來不對他和聞楹之間關係故意做出那麼多過分又讓他傷透了心的事情,其實在心裏已經早早地做好犧牲準備的蔣商陸甚至對自己注定的死亡都是沒有什麼怨言。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一開始的時候他其實真的不怪任何人,和上一次麵臨這種情況的時候一樣,他隻是覺得很對不起從開始就一直陪伴到他現在的聞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