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聞楹剛把落在地上的那些東西都給收起來,又站起來想要拿回了藏廟裏頭,被他抱在懷裏的蔣商陸卻忽然輕輕地動了動,接著還生著病的男人那很困倦卻強撐著精神的聲音也含糊地響了起來。
“……回來了?”
“恩。”
“回來就好……我也準備睡了,要是還有什麼事你先和謝沁說吧,我和他聊了一會兒得出了些新的結論,希望能幫到你。”
這話說完,抬起頭看向他的蔣商陸就笑了笑又疲倦地閉上了眼睛,心裏被他和往常一樣,幾乎沒有任何區別的態度弄得很不自在,但皺著眉的聞楹還是維持著麵上的鎮定輕輕地點了點頭。
等和完成每天必須都要做的任務一樣把他送回去,又幫著躺下來睡著了蔣商陸紓解了一下心髒方麵的壓力,聞楹眼神平靜地注視著男人安靜困倦的睡臉,獨自出了會兒神之後還是徑直起身選擇離開了。
而再當他找到已經在佛堂裏和呼圖克圖還有宗明苑一起吃早點的謝沁時,站在門口聞楹和裏頭謝沁簡單地對視了一眼,那頭坐著喝茶的中年人也不明所以地皺了皺眉。
“找我有什麼事嗎?”
跟著他一起走出來的謝沁的態度看上去很客氣,但也僅僅隻是客氣而已,他和聞楹之前不算熟悉,但和蔣商陸認真聊聊之後也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別人認定的人,認定的事自己還是少潑涼水比較好。
所以此刻麵對他確實不太喜歡的聞楹,他也隻是態度很平常地朝他投了一個疑問的眼神。
而單獨和他找了個無人空曠的佛堂又坐下來,昨天晚上一晚都沒有回來的聞楹沉默了一下,忽然用顏色淺得都顯得無機質的眼睛看著謝沁淡淡開口問了一句。
“你和聞天明平時很熟?”
“恩?還好吧……我和他目前住一個幹部小區,偶爾一起打羽毛球,你忽然問我這個幹什麼?”
“隻是打羽毛球?”
“不然呢。”
皺著眉的謝沁看上去一臉莫名其妙的樣子,心裏卻總覺得和聞楹這種臉上寫滿了不食人間煙火的家夥談這種家長裏短的事有點說不出的古怪,而麵無表情的聞楹被他這麼一臉疑惑地盯著也沒說什麼,過了半天才表情不鹹不淡地回答道,
“沒什麼,隨便問問。”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確確實實覺得自己被哽到了,謝沁有點無奈地想著自家陸弟這到底是什麼奇特的眼光,但還是耐著性子又和麵前的聞楹說了幾句話。
而不由自主地就把兩人話題帶到了正事上麵,謝沁把昨晚和蔣商陸進一步細化的東西說給聞楹聽了聽,又眼看著表情淡漠的白發青年抬起手掌又指著牆角的某一點輕輕地問了他一句。
“如果這間屋子就是這個世界,那條線是Y軸,你覺得那個地方會是什麼?”
這話乍一聽有點沒頭沒尾,但仔細想想卻很有深意,知道他可能想向自己透露些什麼的謝沁將自己的視線落在那個被三麵牆夾住的狹窄角落,許久才神情略顯遲疑地開口道,
“是原點?”
“恩。”
順著謝沁的思路就點了點頭,聞楹靜止的眼神中藏著很多複雜難言的情緒,但最終他還是將自己目前的所知道的一些東西以一種格外清晰透徹的聲音緩緩開始敘述道,
“到目前為止你和蔣商陸的所有猜想其實方向是完全對的,如今的世界的確可以用一個坐標軸來類比,按照你們的設想,植物存在於第一象限,微生物生存於第二象限,而動物則分布在Y軸上,因為停留在原點的動物一直隻能向上縱向進化,所以這麼多年來,動物看上去都沒什麼橫向階段性進展的問題也在這裏,但他的這個猜想其實是有一個很大的破/綻的……”
“地球不可能是平麵坐標軸,地球應該是一個空間坐標軸,就像你現在所看到的那個牆角一樣,那才是地球該有的樣子,所以原點是可以改變的,生物們生存的象限也是可以改變的,空間的靈活性能讓任何一個可以形成力量支點的地方都成為新的原點,隻要有人能做出這種改變。”
眼神平靜地注視著眼前臉色瞬間大變的謝沁,聞楹昨天晚上一直沒有開口說話,但並不代表他心裏就不在思考這件事,隻是他需要的是腦海中大量信息自己沉澱下來的時間。
而一整晚在外麵也大概理清楚了王誌摩的某些目的,聞楹靜靜地等待著謝沁自己回過神來,好一會兒才聽到對麵的中年人衝自己臉色不太好地壓低聲音問了一句道,
“太歲他瘋了嗎?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他不清楚嗎?他想用什麼來作為重建坐標軸的代價?破壞現有的生態環境?還是人為地迅速減少人口?”
科學家的思路總是跳得很快,這邊的聞楹才隻是幫忙開了個頭,背後都涼了一半的謝沁自己就馬上想通了所有的地方。
而想表達的也正是這個意思,聞楹將自己純白色的眼睛望向岡仁波齊直到五月都沒有化開的異樣冰雪上,許久才用一種思維和情緒都清醒冷酷到可怕的眼神淡淡地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