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和分離多日的孩子們再次重聚, 除了預料之中的感慨和驚喜, 這大概也是蔣商陸這麼多天以來唯一一次醒過來居然覺得心情還不錯的一天了。
所以哪怕自己身體還有點不舒服, 蔣商陸還是強打起精神地從床上坐起來, 又一邊披上自己的衣服一邊順手把還在抽搭著的鄧桃給抱到懷裏。
等看到邊上一品紅有點羨慕看著鄧桃和自己, 蔣商陸也無奈衝他勾著嘴角招招手, 接著他便看到一品紅這小子開心地嘿嘿一笑, 迅速地爬上來撲到蔣商陸懷裏親熱地抱住了他。
“都吃晚飯了嗎?謝沁的手藝比我很差吧?”
神情懶散地就笑著問了一句,藏廟裏這幾天都是謝沁和他輪流做飯的,但山頂上物資短缺所以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來。
所以此刻看兩個孩子一起到了這裏, 蔣商陸難免就開始擔心他們有沒有被那些連他都沒什麼胃口的東西給摧殘,而聽到他這麼問,瞬間想起謝沁做的那些可怕的東西的一品紅直接笑著搖搖頭道,
“沒有沒有, 二叔,我們今天吃的不是謝伯伯做的晚飯, 是聞楹給小桃還有我單獨做的湯圓, 今天上山的時候, 桂花姐他們姐弟還有我們幾個一起在山腳被那些大禿鷲堵著了, 是聞楹還有糖棕哥下去救了我們, 然後還把大家都給安全地帶上來了, 聞楹做的湯圓可好吃了,對吧小桃?”
“還好吧,哪裏有那麼誇張, 你這輩子沒吃過湯圓嗎?要不要這麼沒見過世麵!”
被自家小桃譴責地瞪了一眼, 瞬間被哽了一下的一品紅心想著明明是你吃光了自己的還搶了我的半碗,怎麼現在又翻臉不認人了呢。
而打從聽到聞楹給他們做了湯圓眼神就有點說不出的複雜,過了會兒蔣商陸才慢慢地回過神來,又低下頭若有所思笑著地問了他們一句。
“湯圓什麼餡的?”
“哦,紅糖和芝麻,二叔你問這個幹嘛了?”
“沒什麼……隨便問問。”
強行咽下嘴邊那句沒好意思說出口的話,歎了口氣笑起來的蔣商陸看上去並沒有不對勁,但眼睛裏還是頭一回有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閃過。
見狀的鄧桃像是隱約察覺到什麼似的地皺了皺眉,等注意到蔣商陸這段時間明顯瘦了許多的麵頰,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還是很擔心他的鄧桃想了想還是咬著嘴唇試探著問了一句道,
“喂,蔣商陸,我問你,我們不在的時候,你們倆到底怎麼了啊?
“恩?什麼怎麼了?”抬起頭的蔣商陸故意笑著故意裝糊塗。
“恩什麼恩!別給我裝傻!你以為我看不出——”
鄧桃嘴裏的話沒說完就被一品紅給趕緊地拉了一把,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口氣真的很衝的的鄧桃委屈地扁扁嘴,沉默了一下還是低下頭絞著自己的手指很生氣地小聲嘀咕道,
“你們倆真要是敢隨便亂來,我就一個也不搭理了,一個兩個都是大壞蛋,再也不給你們織圍巾了。”
“沒有……我發誓沒有。”
被這心思敏感得不得了的小丫頭搞得有點想笑,蔣商陸好說歹說地保證了一大堆才讓兩個孩子稍微放心下來,而就這麼氣氛不錯的和孩子們說了會兒話,被吵得頭都有點大了,心情還是挺不錯的蔣商陸就聽著一品紅和鄧桃你一句我一句地衝他嘰嘰喳喳道,
“二叔,你肩膀酸不酸啊啊?我給你捶捶吧?”
“我也來給你捶捶!舒服嗎?這邊呢?要不要再捶捶右邊啊?”
兩個活潑多動的小家夥說著爭先恐後地往他這把老腰老背上捶,脊椎一直有問題的蔣商陸也不敢讓他們亂來,趕緊無奈地攔住了他們又準備坐起來隨便問點正事。
恰巧這時門口的簾子被撩了開來,聽到動靜屋裏的鄧桃他們也停下了自己的動作,原本還在和他們小聲說話的蔣商陸一抬頭就看到同樣許久未見的季從雲臉色不太好地站在門口,而他的身後還跟著走進來一個高瘦的身影。
聞楹。
視線接觸的那一刻,他們倆誰也沒主動說話,一臉疏離冷漠的聞楹淡淡地看著他,停頓了幾秒才輕輕地移開了。
抿著嘴唇的蔣商陸見狀也沒什麼太大的反應,低下頭讓兩個孩子先自己出去玩一會兒,又看著連話都沒和他說上一句的聞楹把兩個孩子帶著直接轉身走了。
而目送著聞楹離開才徑直衝門口的年輕人笑了笑,本來眼圈還紅著的季從雲見狀也稍微緩和了神色,緩步走進來靠近他又顯得有忐忑些地低著頭輕輕開口道,
“蔣先生,好久不見。”
“恩,坐。”
蔣商陸的聲音還是很久之前一樣透著股瀟灑沉穩的味道,季從雲本來心裏還在為他而難受得很,這會兒卻覺得自己莫名地安心了一點。
即使因為自己的體質問題,他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蔣商陸千瘡百孔的身體上所有被微生物傷害而留下的可怕後遺症,但想到剛剛和聞楹在外麵談到的事,季從雲還是艱難地深吸了一口氣,又低下頭顯得很艱難地紅著眼睛道,
“那個時候,我真不應該走的,我要是留下來——”
話沒說完就被蔣商陸慢慢看向自己的眼神弄得尷尬地停住了口,清楚自己那時候哪怕留下來,也未必能幫上什麼忙的季從雲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心裏更多的是說不出來的自我厭惡。
而抬手拍了拍他瘦弱的肩又勾著嘴角忍不住笑了起來,知道自己現在這幅重病纏身的樣子可能嚇到季從雲的蔣商陸也不好多說什麼,隻能緩和下口氣又笑著轉移話題道,
“我還好,而且這次你不是來幫我了嗎?希望這次一切都能順利吧,說起來,白天到現在和聞楹有時間說上話了嗎?”
聽到他提起聞楹,季從雲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就動了動,他不知道該和蔣商陸怎麼形容,但他確確實實有點害怕剛剛那個樣子看上去完全陌生,幾乎找不到和過去有任何相似之處的聞楹。
而見他低下頭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大概也能猜到會是個什麼情況的蔣商陸也笑著安撫了他一句道,
“他心裏其實一直很記掛你,隻不過他最近壓力有點大,心情也不太好,看上去就比較的……恩,你也看見了,不過他要是敢和你說什麼找打的話,你就不要客氣直接罵他好了,如果是你,他肯定不會還嘴的。”
“我……我哪敢呀……我以前就打不過他,現在這樣更加不可能了。”
季從雲被蔣商陸的話弄得很無奈也很好笑地回了一句,他剛剛在外麵的時候其實和聞楹也沒說上幾句話,其中主要說的還是關於要在蔣商陸身上實驗種植卡介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