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砂一極樂 第十八場極樂(2 / 3)

“王誌摩把你的蹤跡隱藏的很好,但隻要你還是一株植物,你的坐標就不可能瞞得住我的眼睛,他現在人在哪兒?”

聽到他這麼說,王慧生的臉上也閃過一些為難之色,但他大概也清楚自己如果不說實話,麵前這個脾氣看上去不太好的年輕人肯定不會對自己客氣,所以老人隻是先回過神把身後的門先合上,又在走到聞楹麵前後脾氣顯得很好地笑了笑道,

“你是……聞楹是吧?歲歲和我提過你的名字。”

聞楹聽到王慧生提到自己的名字並沒有任何多餘的反應,一副冷冰冰地看著人的樣子是個人都會覺得心裏有點發毛,而注意到他的這種不太愛理人的態度,年邁的王慧生也隻是顯得挺理解地點點頭,又神情看上去無奈地開口道,

“我看到外頭的人又開始生病了,就知道歲歲又在外麵闖禍了……這幾天我其實想出去找找他,但是找了很多地方都沒找到,他以前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回來看看我的,最近卻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

王慧生這般說著就像個操心自己調皮兒子的父親一樣很為難地歎了口氣,他不是不知道外頭現在是什麼情況,但是他和王誌摩這些年一直聚少離多,哪怕他隱約猜到王誌摩跑到外頭都去幹了什麼,老的已經快走不動路的王慧生也沒辦法像年輕時候一樣把這個總是愛闖禍的臭小子找回來了。

而此刻麵對找上門來的聞楹,掩著嘴唇咳嗽了一下的王慧生認真思索了一下還是坐下來慢慢開口道,

“……我不清楚你現在到底知道有多少,但五十二年前,那個幹什麼事都冒冒失失的王慧生真的是失足摔死在山底下了,我甚至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去到了另一個世界,但是不知道該說我是幸運還是不幸,因為我有個孝順的兒子歲歲,所以我又被他拉回到了咱們這個世界了,但是我這樣的人注定是不屬於這裏的,所以動物原點的守序女神次旦拉姆一直想把我找出來再抓回去,而歲歲就為了能留住我這個沒用的老家夥的命,才一次次地去和做那些很過分的事,哪怕我和他說了很多次,他還是不肯放棄……”

“你以為你現在這麼說,就可以幫他掩蓋他犯下的過錯嗎?你知不知道他在外麵為了幫你去報複那些人到底都害了多少無辜的人嗎?所以隻有他的家人應該活著,其他人的命就統統不值錢了是嗎?”

聞楹的神情看上去很冷,說話的口氣也一點沒顧忌王慧生看上去年紀很大,說話都哆哆嗦嗦的可憐樣子,而被他教訓得臉色很不好地低下頭,今年都已經七十多歲的王慧生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生氣的樣子,隻是顯得很慚愧很抱歉地紅著眼睛道,

“我知道……我也很想替他去給那些被無辜波及的人道歉,但我這樣異常生命體是走不出岡仁波齊的,除了能這樣苟延殘喘地活著,我什麼也做不了……是我當初沒教育好我的兒子,讓他就這樣學壞了,歲歲這幾次回來看我一直在和我說,他覺得微生物不該就這樣繼續藏頭露尾的活著,憑什麼動物和植物都能活在陽光下,微生物就能在潮濕陰冷的環境中一直這麼煎熬下去,隻要能扭轉一開始的就被安排好的一切,這個世界就會大不一樣了,是我沒把他勸好……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他的這些話顯然解釋了王誌摩最終會瘋瘋癲癲做下這些事的真實目的,而直到此刻才算是真正接觸到這次事件開端的聞楹隻是抬起白色的眼睛淡淡地看向麵前的老人,又在思索了一會兒這才眼神格外冷漠地開口道,

“……現在說對不起也沒有任何用處了,王誌摩他現在自身難保,我會在次旦拉姆發現你並把你抓回第四象限之前保護你的安全,但你必須老老實實地告訴我,當初王誌摩到底是怎麼找到原點,又是怎麼從次旦拉姆的監視下找到那個通往第四象限的入口的,這件事對我非常重要,其他的無論是對不起還是抱歉,我統統不想聽,如果你再和你兒子一樣毫無重點地說些廢話,我隻會沒有耐心的先次旦拉姆一步送你回第四象限,聽見了沒有?”

……

聞楹帶著五樹六花離開的當天晚上,被困在這兒已經好幾天的謝沁也終於是等到了找上山來的軍部工作人員。

謝沁的助理小張親口告訴他,聞天明已經帶著人在山下的塔欽城裏開始部署接下來的封山和救助計劃了,軍隊和地植辦的人現在也正在通過轉山道試圖上山幫助遣散當地的平民。

但其中比較讓人不安的一個消息是,根據國家氣象局給出的最新預報顯示,岡仁波齊山一直和外界幾乎完全脫節的整體氣候正在恢複和外界接軌。

多年以來的積雪似乎真的就快要完全融化,而想到伴隨著冰雪消融所會造成的雪崩甚至是海平麵上升,知道事情嚴重性的謝沁的心情就變得格外沉重起來。

“現在這種局麵,我們也隻能先管好當地的人類了,可是這麼大的一個藏區,還有無數珍惜瀕危動物的存在,要保證他們的安全才是真正的大問題……陸弟,我問你,你個人覺得會是什麼造成了岡仁波齊山本地氣候的忽然變暖?”

雖然天還未亮,但是思考到這件事嚴重性的謝沁還是下意識地放低了聲音詢問了一句,站在他邊上,看上去正在思考著什麼的蔣商陸聞言思索了一會兒,半響又以一種不太確定的表情慢慢開口道,

“按照一般情況來說,可能是草原農田的過度使用,也可能是近年來人口過於密集給土地造成了嚴重的負荷,自然環境就和人的身體免疫係統一樣,一旦察覺到異常,就會出現明顯的排異反應……”

“但岡仁波齊之前的整體情況一直很穩定,當地的土地利用率也不是很嚴重,所以這次很有可能就是太歲故意引起的爆發性菌落給當地自然氣候帶來了錯誤的暗示,誤以為這裏出現了嚴重的災難性事件,所以為了清理這種異常天災也會緊隨著而來……”

聯係到之前的一些蛛絲馬跡,太歲的目的顯然已經變得有些明顯了,他就是在散播病菌給大自然以錯誤的暗示,直到降下天災逼出他想找到的人才算是達成目的。

結合昨晚聞楹和他私底下說的那番話,他真正想找的恐怕就是那位目前還不肯路麵的‘第三人’了,而這般想著,望著遠處無盡的雪山的蔣商陸隻抬頭看向身邊的謝沁,又眯起眼睛神情若有所思地詢問了一句。

“沁哥,你接下來會去塔欽和聞天明回合是嗎?”

“恩,怎麼了?”謝沁皺著眉看他。

“到了塔欽之後,麻煩你找幾個人幫我送點東西上來,再幫我聯係一個叫曹孔明的美國人和一個姓趙的港城人,他們兩個都認識我,你報我的名字然後讓他們跟著你的人一起上來一趟,我這裏接下來可能需要他們來幫點忙。”

“你不和我一起下去嗎?這些快完全化掉的積雪隨時都有可能出大問題的,盡早選擇撤離才是正確的選擇。”

“……撤離並不是唯一解決問題途徑,坐視災難發生而隻是選擇逃避給當地生物造成的後續困難隻會更大,你剛剛也在想山裏的動物們該怎麼逃離,那你想過山上其實還有紮根於土地,沒有雙腳不能逃跑的植物嗎?那些可同樣都是鮮活的生命,你是高等動物,所以不太了解我們這些類植體人類對於同類的認知,但至少我現在的心裏已經有一個可能會有用的辦法了。”

蔣商陸的話也讓謝沁露出了些許深思複雜的神情,不得不承認他剛剛的確並沒有想到山上還有大量活著的低等植物的那一層,如果不是蔣商陸現在提醒他,他甚至沒有感覺到這些植物出任何事會有什麼大不了的。

而見狀的蔣商陸隻是收回自己的視線扯了扯嘴角,半響又以一種沉思的語調注視著前方緩慢開口道,

“任何一種生物都有其存在的價值,大自然本身就是靠各種生物共同維持才能保持生機,缺了一個都不算完整,聞楹之前就和我說過,他感覺到這間藏廟很很可能還藏著一個關鍵性線索,這個線索目前還不被任何人知道,甚至連太歲自己都可能不太清楚,我現在必須幫聞楹先守住這裏,順便照顧好附近山裏這些沒有自保能力的低等植物,直到全部的事情都解決……所以你現在就安心去做你該做的事吧,我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保證我自己的安全的。”

蔣商陸都這麼說了,理解他和自己立場到底不同的謝沁也沒辦法堅持己見勸他和自己去安全的地方了,隻能帶上宗明苑就先去山底下找人正在塔欽的聞天明,又向蔣商陸承諾會盡快把他需要的東西都送上來。

而等大夥都因為各自的事情離開了,暫時空閑下來的蔣商陸也在季從雲的幫助下,真正開始了將會徹底影響他後半生命運的疫苗種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