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賜的嘴巴緊閉,長這麼大,還真沒人教過他如何巧妙地睜眼說瞎話,因此他幹脆抵死不說,不然這話一出口,就如覆水難收,太難挽回。
宜婷原本是瞧好戲的,但越看越不是滋味兒,臉色由晴轉陰,不禁嘟起嘴來。
正在她幾乎繃不住要質問沈天賜時,有下人突然敲門有事稟報。
“滾!”宜婷氣不打一處來,真想掀開門把那下人一把扔出去!
“但,但奴才不知道該如何做啊……”聽聲音,像是沈天賜身邊的小廝程潛,音量越說越低,到最後,許是感覺到了宜婷郡主想要殺人一般的氣場,竟是閉住嘴不敢說了。
沈天賜無奈地看了眼宜婷,心中卻著實感激程潛來解圍。
他大跨步地打開門,果然看到程潛忐忑不安地瞥向宜婷。到底是跟在沈天賜身邊最被器重的長隨,他頂住壓力低聲道:“少爺,那人醒了。大小姐不在,奴才不敢拖延。”
沈天賜心中一凜,多久了,他都已經把這個渾人給拋諸腦後,在這舉家南遷的節骨眼兒,沈月華調配了許久的藥居然起了效,也不知道是這人的幸事還是悲劇。
“走。”沈天賜抬腳跨過門檻。
宜婷一閃身擋在他麵前,氣得雙頰鼓鼓,像是一隻可愛的小金魚。她“惡狠狠”地瞪著沈天賜,一字一頓道:“你——敢——”
沒想到沈天賜的眼神竟是有些躲閃,表情不甚自然。
他不想在這兒留著,但也不好真的無視宜婷,想了想,隻得道:“程潛,通知大小姐,再讓下人們看好,萬不可讓那人逃掉。”
程潛鬆了口氣立馬逃了,若是當真惹惱了郡主大人,他的腦袋就別想安穩地待著了。
走出院子之前,他還頗為“善意”地將院內守著的丫鬟下人都撤走,留給沈天賜和宜婷一個安靜的空間。天保佑少爺能把刁蠻郡主搞定,不然他做長隨的又得抓破腦袋想轍逃脫郡主大人的逼問了。
看著他的舉動,沈天賜忍不住扶了扶額。
避也避不過,那就隻能麵對。沈天賜定了定神,他轉身走到圈椅前落座,直直地看向宜婷,深吸了一口氣:“郡主……”
“等一下!”宜婷突然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竟是有些惴惴不安。看到沈天賜一副要認真談談的模樣,宜婷帶著調侃戲謔的心態不由地擔心害怕了起來。
分明隻是玩玩而已,難不成自己真把那晚的話當回事兒了?
沈天賜看著她,微微蹙眉。此時此刻,宜婷越是無常,他也越是緊張。原想著將那事兒玩笑而過,不讓他講該怎麼辦?
下意識的反應脫口而出,宜婷一邊轉身一邊道:“估計那人極其重要,還是先去看看。”
說著就往出走,沈天賜自然是反應也反應不過來。他愣了會兒,眼前反複掠過宜婷古怪的舉止神態,緩慢地攥住了拳頭……
在這會兒清醒過來的人,是舒良俊。
上一世,他喪盡天良極盡人渣敗類之能事,這一世,他自作孽不可活,直接導致了沈夫人的難產而亡。怨不得誰,隻怨舒良俊人心不足蛇吞象,勢必要將自己活活噎死!
當在皇宮裏的沈月華聽聞舒良俊蘇醒的消息時,她著實靜了好長一會兒。
沈夫人的音容笑貌逐一浮現,耳畔仿佛還回響起她綿長溫柔的呼喚——華兒,華兒,你成親時的嫁衣娘已經給你準備好了。
現在,她真的差一步就能嫁人了,但,沈夫人卻香魂杳遠而去。
發生了這麼多事,對舒良俊的痛恨慢慢沉寂,早已不足以讓她衝動發狠。他現在醒來,竟讓沈月華有種釋然的感覺,不論前世還是今生,舒良俊就等於一段曆史的終結,標誌另一端人生的開啟。
這人,是非死不可。
那就賜他一個了斷。
“回府嗎?”一提起舒良俊,顧呈瑜心裏頭總是有些不爽快,畢竟以前沈月華對他不正常的關注和情緒波動,想想就讓人想卸了這渾人的骨頭。
沈月華輕輕一笑:“不值得。”
她偏頭喚了綠衣過來:“見到沈星零了?”
綠衣眼睛賊亮,都有點兒發閃,她使勁點頭道:“奴婢還賞了她幾腳,周圍的乞丐都不敢看她一眼。”這小丫頭也是個記仇的主兒,縱使自家主子沒怎麼發話,她都忍不住想替主子撒氣。
“把她帶進府裏,再見見舒良俊。”
“啊?”綠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家小姐何時變得如此寬容大度了?
沈月華笑了笑:“告訴沈星零,親自喂藥給舒良俊,不然,就自己吃了那藥。”
“藥?”綠衣稍微反應了一下,登時樂開了花,“奴婢曉得了!嘿嘿,小姐你就看好吧!”對不要臉的人就別心軟,小姐做得真棒!
目送走活蹦亂跳的綠衣,沈月華笑著搖搖頭:“去看柔兒吧。”
顧呈瑜牽起她的手問道:“可是腐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