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池南側的一條暗巷裏有一間小小的酒館。
酒館很簡陋,光線昏暗,看起來有些陰森,木製的四壁上經年累月地掛上了一層厚厚的油漬,陽光偶然照射下,透出暗沉的光澤。
館內魚龍混雜,三三兩兩坐著一些麵目凶惡的大漢,這些大漢有的打著赤膊,有的衣衫髒亂,他們在這間破爛的小酒館裏,喝著大碗的酒,時不時還能聽見一陣熱鬧的歡呼聲。
酒館的老板是一個年過五旬的老者,雖然年歲不算太大,但是蠟黃的臉上卻有許多滄桑的皺紋,眼角處還有一道深深的刀疤。他在桌前打著盹,半張臉掩在黑暗之中。
燕雲走進酒館時,堂內的喧鬧聲也停了,老板撐著腮的手一鬆,人便打個激靈張開了眼。
“燕小哥,贏了麼?”
一人抻著脖子問道。
另一人笑道,“燕小哥既然能回來,自然是贏了。”
燕雲沒有作聲,隻是走到了酒館盡頭的角落處坐了下來,人們這才發現在他身後跟來了兩個人。
“女人?”
走在前頭的藍葉立刻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就連酒館的老板都抬起眼皮,瞅了她一眼。
大漢們在這家酒館裏混跡多年,極少會看見有女人進來。這裏到處彌漫著汗臭味和酒臭味,髒亂不堪,根本不是女人會來的地方,就算偶爾會出現一兩個,也都會被各種不懷好意的眼神打量得瑟瑟發抖,提心吊膽。
盯著藍葉的目光便是如此,她甚至聽到了淫邪的笑聲,有人站起來。
藍葉麵無表情地掃了一眼,似乎並未產生絲毫不悅,徑直走到了燕雲的桌前,在對麵坐下來。
這家酒館中的大漢們全部都是武者,有幾人甚至過了開山境,在長池城中能夠與燕雲有所瓜葛,可見他們的確是些無法無天之徒。那老板恐怕也有不小的來頭,膽敢在王家眼皮子底下收留燕雲,可不單單是靠勇氣二字可以做到的。
藍葉毫不在意的樣子難免有些目中無人,因此也激起了一些人的不滿,一拍桌子便要向這邊走來,就在此時,那原本昏昏欲睡的老板卻拎著一大壇酒,拿了三個殘舊的大碗,放在桌子上。
他倒著酒,嘿嘿一笑,露出滿口黃牙,“姑娘會來這種地方,小人應該感謝燕兄弟才是。”
此時終於有人反應過來,指著藍葉道,“她是那個女修羅!”
對於這些人來說,能夠讓他們心生敬佩的人物著實不多,哪怕功力再高,也不一定能夠對上他們的胃口。
燕雲獨自一人來到長池,在戰鬥場中與王家人挑戰生死,本就令他們拍手稱快,打心眼裏想要結交。而之後在祁國風頭大盛的女修羅,更是難得讓他們由衷佩服。
想不到今日,這位少女竟然會與燕雲一同來到這個地方,小小的酒館裏終於爆發出一陣歡呼。
這歡呼聲倒讓藍葉有些受寵若驚,看似凶神惡煞的大漢們或許作惡多端,但是他們本質上其實都十分簡單,這些人天不怕地不怕,喜歡便是喜歡,討厭便是討厭,不會屈服,也不會妥協。
藍葉微笑道,“你倒是找了一個好地方。”
燕雲依然沒有出聲,隻是點了點頭。
藍葉喝口酒,臉皺了一下,說道,“差不多也該消消氣了吧。”
燕雲臉色不悅,“姑娘當年的救命之恩,在下沒齒難忘。隻是在下與對手的戰鬥本是生死不論,姑娘不該來打擾。”
準確來說,藍葉當年對燕雲並沒有什麼救命之恩,抓住他的人是刑天,目的除了試藥之外也是訓練藍葉的判斷力,藍葉那時將他放了根本不是出自什麼無私的善心,不過是判斷了他的無辜罷了。
隻是燕雲這個人其實有些死板,既然他這樣認為,藍葉也懶得解釋。
“我救你不是因為別的,若不是咱們目的相同,有聯手的必要,我也不會管你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