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黎若篇 第71章:原來我愛了你這麼多年(2 / 3)

我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我從來沒在伍逸的麵前哭過,所以他慌了,看著他手足無措的樣子,不由得破涕為笑。

“可能是做了母親,這淚水都不是自己的了,我不是因為這些菜不喜歡,真的,謝謝你伍逸,不然我跟孩子今晚還不知道流落到哪裏呢。”

伍逸自然知道我在開玩笑,陸傑銘給了我那麼多錢,怎麼可能流落在外。

從香港醫院離開的時候,銀行卡上又多了一筆錢,七位數字,陸傑銘對我從來不吝嗇,當然,除了他的愛,但是現在他要給我愛了,我卻……不知道該怎麼去接受,或許時間才是最好的正麵吧。

我說過,我就算再有骨氣,陸傑銘的錢,我是該拿的,一分錢也不會還,就算他把整個陸氏的財產送給我,我都敢收。

平複情緒後,我坐在沙發上吃著伍逸給我買的各種豬蹄湯,雞湯,豬肝,魚肉,一邊吃,一邊說:“伍逸,這個時候了,你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會弄,不然葉衫該等急了,你們結婚我也沒送你們什麼,等明天把葉衫叫出來,我請你們搓一頓。”

當年他們一起離開,所以也就自然而然的以為他們在一起了。

當時我隻顧著吃,也沒注意伍逸的神色,他略微尷尬與痛苦的打哈哈說:“改天再說,你才生了孩子不久,先把身體養好。”

我想著也對,這前半個月,這月子坐的太虧待自己,也虧待孩子了,想著還是等出月子再請吃飯也行。

伍逸問我打算在縣城待多久,我說不出意外,應該會一直待下去,還勞煩他替我找房子,總不能一直住在賓館裏,聽說我不走了,伍逸眼裏流露出喜悅,連聲說找房子的事包在他身上。

就這樣我被安排在賓館裏住了下來,第二天中午,伍逸買了一大堆孩子用的,尿不濕,奶粉,衣服,玩具,也給我買了不少衣服,生活用品一應俱全,我笑他:“這是讓我把賓館當家的節奏啊。”

伍逸說:“隻要你喜歡,我就把這家賓館改成家。”

自從相遇,我能感覺到伍逸對我的情意,如當年,不,應該是比當年更甚。

把一個五層樓的賓館改成家,那得多土豪,我沒把伍逸的話放心上,隻當他玩笑,讓他趕緊幫忙找房子去。

在賓館住所需的一切,都是伍逸準備的,每天定時給我送飯,變著花樣的送,東西缺了,他立刻去補上。

在賓館的日子,麵對著孩子,想起陸傑銘是自然而然的,如影隨形,刻骨銘心,不是容易忘記。

小家夥醒了的時候,要鬧著我陪他玩,我又困,都是伍逸幫著帶的,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小家夥在之前挺好帶的,來了這,各種少爺脾氣都來了,三更半夜不睡覺,睜著烏溜溜的眼珠子,就是要我陪他玩,然後就會出現這樣的畫麵,我們母子連在床上大眼瞪小眼,他咯咯的笑,我就是眼皮打架,後來還是我求饒,哭嚎道:“我的小祖宗,你就快睡吧,媽媽真是困死了。”

小家夥十分不給麵子,愣是不睡,兩天下來,我就吃不消了,精神不振,伍逸瞧出來我的精神不好,知道小家夥夜裏鬧騰,晚上他也會住在賓館裏,你們別誤會,他就是在隔壁開了一間房,反正整個賓館都是他的,住哪我又能說什麼。

伍逸住到賓館後,夜裏照顧小家夥的差事就輪到了他頭上,嫣然成了奶爸,我晚上也能睡個好覺了。

我不想讓他照顧,怕葉衫多想,但自己吃不消,又不好請人照顧,因為不放心,所以我就想著讓伍逸將葉衫叫來,說清楚,伍逸就說葉衫能明白,叫我別多心。

在賓館住了半個月左右,我這月子也差不多可以出了,才反應過來,我一直讓伍逸叫葉衫過來,就算葉衫跟我鬧了矛盾,也不可能這麼長時間不來,後來在我逼問之下,伍逸才說葉衫兩年前就不在了。

這個消息猶如一道晴天霹靂,我當時就懵逼了,伍逸將當年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當時我心裏真是堵的慌,難受極了,就像是掉在深海裏溺水的人一樣,難受。

愧疚,悔恨,自責,像波濤洶湧一樣襲來,擋都擋不住,那種沒有眼淚的悲傷,哀傷到了極點。

葉衫的死,多多少少還是源於我,如果不是我錯信了人,將伍逸送進監獄,葉衫也不會進夜場,不會做了王局的女人,落下一身病。

我不敢將真相告訴伍逸,他用兩年的時間振作起來,我不敢告訴,但是我知道,這輩子我做的孽,都不能贖清了,陸傑銘造的孽,也得由我來背。

出月子的這天我抱著孩子,隨著伍逸去了墓地看葉衫,墓碑上還是當年那個率真漂亮的葉衫,青春充滿活力,嘴角帶著一絲狡黠。

我望著黑壓壓的天空,在墓地站了半個小時,在心底對葉衫說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對不起,我知道這一切晚了,我忽然有些痛恨自己,當年太自以為是,蘭杏,葉衫,伍逸,他們的結局,誰不是我造成的?

我問伍逸,怨不怨我當年執意送他進監獄,還為我斷了一條腿。

伍逸說,他不怨我,從他當年對我動心的時候,就說過為我付出任何都願意,這是他的選擇,沒什麼怪不怪的。

我側首看了眼伍逸,本該娶妻的年紀,葉衫沒了,二十六歲了,至今依然沒有老婆孩子,以他現在的條件,就算瘸了一條腿,想要找個老婆,也是容易的,可他不找,我知道,他不愛葉衫,如果葉衫在,他會為了報恩娶她,可葉衫也不在了,他的心,在誰的心上,我知道。

伍逸給我找的房子就挨著他自己家不遠,環境不錯,他又將房子簡單的裝飾了一番,生活用品都準備好了,隻管我抱著孩子就可以入住,我原本讓伍逸幫忙找房子,是我自己實在沒那個時間,也想著他跟葉衫在一起,可如今。

回想他這段時間為我做的,我忽然有些後悔了,當年我就是沒能拒絕他,才讓他落到如今的下場,而我現在,也回應不了他,給不了他想要的,我必須拒絕。

其實伍逸在看見我抱著陸傑銘的孩子,就已經知道了我的選擇,可他還是忍不住對我好,我不能去直說,隻能想著有時間給他介紹個合適的媳婦。

我在縣城住下來了,這是我以前在鄉下住木棚沒有想到過的,想起木棚,我想起了那個跟我相依為命的奶奶,安頓下來之後,我便找了個機會回了一趟鄉下,我本是自己帶著孩子去的,沒打算讓伍逸一起,我出門的時候,他正好提著水果和一些肉類過來,見我出門,非要跟著去因為他已經知道了我父母是什麼樣的人。

原來當初我爸媽和弟弟去公寓鬧的時候,伍逸是知道的,而放在門口的禮物盒,不是楊少鈞送的,是伍逸。

那個禮物盒裏麵是什麼東西,我不知道,後來也沒再見過,也不知道是被王嬸兒收了還是被別的人撿走了。

伍逸有車子,直接開車到奶奶的墳前,從縣城到鄉下,也就半個小時,距離上次回來也就幾個月,墳前就已經長滿了草。

伍逸見我抱著孩子不方便,他自己拖著瘸腿一點一點拔掉墳頭上的草。

十裏八鄉,什麼最長?

舌頭最長。

我抱著孩子,又有伍逸陪著,在奶奶墳頭祭拜,一會兒便在村子裏傳開了,我爸帶著我弟弟急匆匆的跑過來看,見到我,我爸一下子老淚眾橫,嘴角哆嗦著,喊了一聲小若。

懷裏的孩子醒了,見到我爸,眼珠子好奇的打量,小孩子對世界總是充滿好奇,我看著我爸,明明不過五十歲,頭發卻全白了,上次回來,也沒見他這麼多白頭發。

對於我爸,我隻是怨,但不恨,父女倆就這樣彼此看了一會兒,見他沒話說,我這也祭拜完了奶奶,對伍逸說:“收拾一下,我們回去吧。”

伍逸說:“恩,讓我來抱孩子吧,你還是少抱點,不然以後手會酸。”

真不知道伍逸從哪裏懂這麼多知識,生怕我落下什麼毛病,月子裏也很照顧我。

車子就停在幾十米遠外的公路上,見他剛才拔草也出了汗,瘸著腿不方便,便說:“我自己來抱吧,反正也不累。”

我抱著孩子越過我爸的身邊,沒看他,走出幾步,我爸還是忍不住叫住我:“小若,既然回家來了,進進屋看看,你媽她也挺想你的。”

我很奇怪,像我今天這樣回來了,我媽既然沒有出來囔囔,順便讓我給她錢。

我媽想我?應該是想我的錢吧。

當初陸傑銘將他們送回來的時候,聽周玉說是給了幾萬塊的,雖然不多,但對於像農村這樣的家庭,也足夠了,若是我早知道,別說幾萬塊,我就是一分錢也不給,扔給乞丐也不會給。

我麵無表情的說:“我沒有家,時間不早了,我們還得趕回縣城。”

我對這個家什麼態度,他們一直知道,黎峰在一旁冷嘲熱諷:“爸,這種人不願回去就算了,人家現在是有錢人了,住的是高檔小區,怎麼還會回我們住的平房。”

我爸訓斥了黎峰一句,而伍逸也瞪了他一眼,雖說現在的伍逸不似當年,但相對於跟個瘦猴似的黎峰,那還是有力量優勢的,所以他黎峰也不再說話了。

黎峰今年也二十二了,在農村,這個年紀早就結婚,孩子說不定都兩三歲了,可黎峰現在連個女朋友都沒有,我媽之前托媒人介紹,人家姑娘一見我家這情況,都不願意,現在農村結婚也要有車,在鎮上或者縣城裏有房,彩禮好幾萬呢,可我爸根本一樣也拿不出,而黎峰又是好吃懶做,吊兒郎當,加上斷了一根手指,就更沒人願意嫁了。

我本不想回去,可我爸說我媽前段時間打麻將走夜路回來,從四米高的土坎上摔了,沒摔死,也就摔成癱瘓,下輩子得在床上躺著度過了。

不知道是想去看看我媽的報應,還是那點血緣關係作祟,我將孩子交給伍逸,去看了我媽。

一走進我媽的房間,屎尿味撲麵而來,比我兒子的屎尿都難聞,還夾著一股黴臭味,藥味,讓我下意識的捏住了鼻子。

簡單的平房,我媽這次把原本就一貧如洗的家,更是雪上加霜,四麵紅磚牆,一張幾十年的木床,我媽就躺在上麵,身上蓋著花色被褥,眯著眼睛,不斷的呻吟著,床邊是屎盆子。

聽見響動,我媽睜開眼睛,見是我,眼淚說飆就飆了,跟水龍頭似的,她從被褥裏伸出手想要朝我招手,示意我過去。

我就站在門口,沒動,說真的,看著我媽這樣子,心裏忽然沒有感覺了,我原本以為會幸災樂禍,會大快人心,可是沒有,很平靜,平靜的看著我媽在床上哭著叫我的名字,開始向我懺悔她過去二十多年的不是。

你們以為我媽是真的懺悔?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懺悔’之後,我媽就開始跟我訴苦,說這個家怎麼怎麼窮,看病吃藥要多少錢,黎峰還沒有娶老婆,我爸也老了,做不動了,她現在癱瘓了,隻會是累贅,看著這個過不去,連一塊錢都拿不出來的家,好幾次想要一死百了。

真正想死的人,會把死掛在嘴邊嗎?

不會。

在她提出叫我來的目的之前,我冷笑說:“有句話叫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別想再在我身上拿走一分錢,我寧願把錢扔給乞丐,也不會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