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黎若篇 第71章:原來我愛了你這麼多年(1 / 3)

小孩子剛生出來的時候眉眼都沒長開,皮膚皺巴巴的,沒有護工說的可愛,隻覺得好小好小,我坐在輪椅上,隔著玻璃外麵看著孩子熟睡的小臉,微微泛紅,手不由得比劃了一下,心裏有一塊瞬間化了,腦海裏那些曾經都在不斷的閃現,無論是恨啊,怨啊,都不及這個小生命給我的震撼。

看著看著,眼淚不知何時從眼角滑落,是喜極而泣,那種感動,不言而喻,在小生命的麵前,所有的苦,都不值得一提。

“黎小姐,你這剛生了孩子,不能哭的。”

護工好心的提醒我,她是陸傑銘請來的,或許是他覺得不好見我吧,楊少鈞跟陸傑銘都沒出現,我也沒問,就這樣,挺好的,見了,反而不知道該怎麼麵對。

兩個男人,從最初的開始就一步步算計我,我不知道我黎若這輩子是上輩子欠他們的嗎?

都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看著家夥稚嫩的小臉,那眉眼,跟陸傑銘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嘴緊抿著,小手緊握著,小小的身子,淚不受控製的潸然淚下。

他一直盼望的兒子,不知道他是否看了一眼。

我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忽然想起那個無緣的,冷冰冰的孩子,沒來得及看一眼,就夭折的孩子。

我在玻璃外看了很久很久,一會兒嘴角不由得上揚著,一會兒眼淚又不自主的滑落。

後來護工推我回病房,白淺提著保溫桶正打算出去找我,見到我回來,麵上明顯鬆了一口氣,微笑著道:“黎小姐,聽說你生了個兒子,過來看看你。”

不用問也知道白淺是授了楊少鈞的意思來的,我讓護工推我進去,撐著輪椅躺回床上,便讓她先出去吃飯。

白淺將帶來的月子餐一一從保溫桶裏拿出來,見她忙活,恬靜的臉蛋上時刻帶著淺笑,我不知道她心裏明明苦澀,卻為何每天帶著笑容生活,想著,也就問出了口。

白淺停了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她仰頭微微一笑,讓人如沐春風,淡淡的陽光從窗口跳躍進來,打在她淺綠色的旗袍上,白皙的臉蛋上,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她說:“日子總是要過的,哭著一天,笑著也是一天,一輩子不長,何不笑著過?”

換做從前,我不明白白淺的意思,會覺得像這種機靈雞湯的話,對我來說都是個屁,可現在,我漸漸的認同,如果是我之前的脾氣,白淺連進這個病房的資格都沒有,楊少鈞當時跟陸傑銘的話就像水蛭一樣吸在皮膚上,我想如果自己不離開,會一輩子也不會笑的。

那天白淺留在病房裏陪了我許久,我們沒有談楊少鈞,沒有談任何人,就是兩個女人之間說說話,聊聊孩子,不知不覺,很快就到了下午,白淺必須回去帶女兒,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見白淺,她走的時候,欲言又止,最後卻還是選擇沒說,我知道她想說什麼,但此刻也沒了說的必要,我沒給楊少鈞留下一句話,在聽見他說出當年下藥的真相時,我心裏最後一點愧疚也沒了,如果可以,我恨不得將身上的血還給他,因為我覺得惡心。

當初我是多麼感激他,此刻,就有多恨,想想那時自己也真傻,怎麼會將孩子的性命交給楊少鈞,蘇穎那時警告楊少鈞的時候,我心裏就有遲疑,有擔心,楊少鈞會因為他自己的孩子,而容不下陸傑銘那個孩子,果然,活了不到六個小時?搶救不過來?

嗬,此刻我已經不想去追究當年是怎麼回事了,那場陰謀又是多少人參與,都該結束了。

隻是可憐了我的孩子。

我在醫院住了三天,醫藥費都是陸傑銘給的,隻是他沒出現,但我知道,他從沒有離開過這家醫院,他不出現,我也不強求,也不想見。

我曾想讓護工讓陸傑銘出來見我,因為我想知道蘭杏現在到底如何了,楊少鈞說蘭杏成了植物人。

植物人?

那個活潑的小杏子,跟在我身後整天叫著小若姐小若姐的小杏子,因為一塊玉佩,因為一場與她無關的複仇,最後變成了植物人,那不該是她的結局,那個天真爛漫的傻丫頭,學不會保護自己,一不留神就不會被人騙,我曾想將她護在身後,因為不忍心,可最後,我誰也沒護好。

我想問問陸傑銘的心多狠,可我覺得又沒必要問,他不是一向如此嗎?

我想去看看蘭杏,可又覺得沒那個臉,後來我隻得讓護工幫忙傳話,讓陸傑銘照顧好蘭杏,這點要求,陸傑銘就是再沒人性,也會答應。

三天後我就出院了,抱著我的兒子,走出醫院的那一刻,我忽然有一種叫重生的感覺,對著孩子笑了笑,在他的額頭輕輕落下一吻,我攔了輛車,直接去了機場。

半個月後,我回到了縣城,兜兜轉轉,最後我還是隻有回到這裏,落葉歸根,不管你飄多遠,最後回來的,一定是自己成長的故鄉。

到了縣城車站,正是晚上八點,九月的天氣,天還沒黑的那麼早,縣城雖比不上北城的繁華,但有一種叫鄉情的東西。

我抱著孩子,身上背著孩子用的東西,車站本就是人流量大的地方,門口擠滿了拉客的司機,有出租車的,也有三輪車的。

三輪車在大城市早就被淘汰了,但相對於出租車,我更喜歡三輪車,因為它身上有一種叫曆史的東西,隻是今天我抱著孩子,不能吹風,便選擇了出租車。

這孩子我不知道該說他懂事,還是本就安靜,除了吃,從來不哭鬧,吃飽了通常玩十幾分鍾,就又睡過去,帶著一點都不累,隻是這半月從香港到北城,再回縣城,這樣折騰下來,我身體也有些吃不消了。

抱著孩子站在台階上,來往擁擠的人根本不顧我懷裏抱著孩子,行色匆匆,我拿手護著孩子慢慢下台階,我的目光在那一夥拉客的司機堆裏瞥了一眼,我一邊看路,一邊護著孩子,本來是匆匆一瞥,可這一瞥,讓我相信了一種叫緣分的東西。

在人堆裏,一個跛腳的男人,穿著白色的T恤,黑色的休閑褲,微微彎著腰,臉上帶著笑意,對著從車站出來的人詢問他們是否坐車。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對著一個個從他身邊匆匆而過的人詢問,但人們看著他跛著腳,都不願坐他的車,在這一群司機裏麵,他顯然是處於弱勢的。

三年未見,沒想到我們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相遇。

我悄然的走過去,笑問道:“師傅,我想去附近的酒店,能坐你的車嗎?”

“當然……”可以。

伍逸的話還沒說完,當他抬頭看見我時,眼裏是說不出的驚訝,愣了好幾秒,為了確定是不是看花眼了,他還揉了揉眼睛,再看,等確定是我的時候,他有些激動的說:“若……若若,你怎麼回來了?這孩子……”

他看見我懷裏的孩子,似有千言萬語,又似一下子都明白了。

“想回來,就回來嘍,難道你還不歡迎?”

“歡迎歡迎,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伍逸一麵說著,一麵連忙接過我背上的東西,我抱著孩子坐上了他的出租車,路上伍逸問了我一些情況,我簡單的說了說,之後我問他怎麼開出租車了,這些年跟葉衫過的好嗎?

提到葉衫,伍逸眼底劃過一抹沉痛,他當時沒有跟我說葉衫的事,而是說他現在不僅在開出租車,還開了一家賓館,他的父親已經退了下來,老兩口拿出這些年的積蓄,給伍逸做生意,以他的身體狀況,做其它生意也不行,最後就選擇了開賓館,順便也跑跑車,拉拉人。

看著伍逸沒有因為跛腳而墮落,反而對生活積極向上,心裏有安慰,也有愧疚。

伍逸本來是要讓我去他家的,我堅持住賓館,現在我帶個孩子,不想給他添麻煩,伍逸拗不過我,隻得讓我住進了他開的賓館。

我住他開的賓館,自然是不花錢,伍逸給我安排的是最好的房間,一切妥帖之後,回到房間,是那種有客廳,有臥室的,我將孩子放到臥室床上,剛鬆手,孩子就醒了,之後我隻能讓伍逸先出去,自己先給孩子喂奶,也幸虧我這奶水足,不然這一路喂奶粉,我還真應付不過來。

伍逸撓了撓頭,笑了笑,就出去了,小家夥現在已經漸漸長開,皮膚也慢慢的水嫩起來,都說吃母乳的孩子身體好,這半月隨著我飛來飛去,一點毛病也沒出。

隨著孩子長開,那眉眼更是像極了陸傑銘,烏溜溜的眼珠子吃著奶水還不忘到處轉悠,小手小腳揮的歡快得很。

看著孩子,這一路的辛苦,都覺得值得。

回北城的時候,我去見過江夏,之前她為我擔心壞了,見到我平安,也鬆了一口氣,不過見到我一個人抱著孩子,之前檢查明明是女兒,這一下變成了兒子,江夏難免多問了幾句,對於江夏,我沒什麼可瞞的,自然是一五一十的說,聽完之後,江夏當時氣憤極了,蕭淩在一旁給她倒水順氣,不停的讓她別激動別激動,小心著肚子裏的閨女。

允兒見自己預定的媳婦變成了弟弟,那小臉也是拉的老長,伸著小腦袋瞄了一眼之後,連看也不看了,那臭小子,想著不由得的搖頭失笑,對著懷裏的孩子笑說:“兒子,給老娘爭口氣,以後把蕭家那閨女給我娶過來。”

小家夥一聽娶媳婦,衝我手舞足蹈的笑,我翻了個白眼:“跟你老子真是一個德行,提到女人就樂。”

我這一說小家夥笑的更歡了,咯咯的笑聲,讓我的心都融化了。

一想到當年我是敢拎著菜刀砍人的黎若,而現在是喂孩子奶水的母親,想想,忍不住發笑,忍不住悵然。

當時江夏問我小家夥的名字,我沒給孩子取名,隻取了一個小名,叫團團,團圓的意思,或許我是在等著他取吧,或許我心裏還在等著他,一家三口團圓。

有時我想笑自己,走的決絕,最後又忍不住惦記。

喂好孩子之後,陪小家夥玩了一會兒,就睡著了,而這時伍逸正好買了晚飯回來,在車上,飛機上,也都沒怎麼吃,喂了孩子之後,還真是餓了。

“快來吃吧,我看你才生了孩子不久,就買了些清淡點的。”伍逸瘸著腳一點一點的朝沙發走,我看著不由得鼻子一酸,那種酸澀從心底冒出,一下子擴散到眼眶,眼角隨即就濕潤了,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是為了我才變成這樣的,而我誤會了他這麼多年,甚至是將他親手送入監獄。

伍逸見我站著沒動,眼圈還紅了,頓時慌了,跟個傻大個似的撓了撓頭,手足無措的說:“若若,你別哭啊,不喜歡吃那我再重新去買。”

“對不起,對不起。”聽他這樣說,我眼淚流的更厲害。

伍逸慌急的扯了紙巾過來,因為心急,腿絆到沙發上,差點摔了一跤,那慌亂的樣子,讓我內心更為愧疚,他說:“若若,對不起什麼啊,你不喜歡吃,我這就去買,買你最喜歡吃的糖醋排骨,別哭,這坐月子的女人,不能哭。”

伍逸永遠不會知道我的對不起是什麼意思,我也沒打算告訴他,我覺得這樣其實很好,他有了自己的生活,再翻過去那些事,已經沒了意義。

一直是我看走了眼,伍逸就是那種直腸子,怎麼可能會想出下藥的手段,一直,都是我誤會了。

一條斷腿,兩年牢獄,這遲來的道歉,根本一點也補償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