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晌,從水裏冒出些許血跡,楊再興卻沒有冒將出來。周圍的小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麵相覷,呆住了。過了一會兒,大點的孩子回過神來,發一聲喊,紛紛撲了過來,鑽到水裏到處亂摸,好不容易把楊再興從水裏抬將出來,直挺挺的放在岸邊。原來那楊再興實在是不走運,從高台上栽下來,好死不死地,一頭就撞在水底的一塊石頭上,頭破血流不說,當時就暈了過去。此刻抬出來,眼見得人事不醒,卻是進去的氣多,出來的氣少。
孩子們知道惹了禍事,那平時有點主張的就站出來,一邊指示腿腳快的趕回村裏給大人們報信,一邊學著平素大人們的樣子把楊再興放平了,把個小拳頭往他胸脯上猛擂,企圖把灌在腹腔裏的江水給弄將出來。
那楊滿堂在家中,聽聞這一噩耗,將手裏的物件漫天一扔,顧不得再在人前掩飾平日裏掩藏著的身手,往江邊奔來,在那岸邊將兒子一番臨時急救,抱著兒子就回家去了。隻留下大小一眾孩子看著他快若奔馬的身影咋舌不提。
楊滿堂取出金瘡藥來,把兒子流血不止的頭部用祖上流傳下來的軍伍急救方法處置一番,然後包紮好,放在小床上。楊再興的呼吸平穩了許多,就是始終沒有醒過來。就這麼傻守著也不是辦法,夫妻二人一商量,就由李氏和小兒子楊再盛在家照看著楊再興,楊滿堂則到鄰村去請個郎中回來看看。
那李氏看著兒子躺在床上死活不知,不由悲從中來,淚水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五歲的楊再盛則是拉著李氏的衣角,眼淚在眼眶裏轉來換去,隻是平素家教甚嚴,看母親淒苦,躲在一邊大氣都不敢亂出。
李氏正在那裏垂淚,一旁的楊再盛聽得床上的楊再興腹中一陣空鳴,眼皮下的眼珠一陣轉動,兩手也微微有了伸屈之動,就拉了拉母親的手,示意李氏去看。李氏一看,心頭狂喜,撲到楊再興身上,含淚疾呼:“興兒,你可醒了,嚇死為娘了。”話沒說完,早已泣不成聲。
小楊再興卻始終沒有睜開眼來,閉了眼,滿頭大汗,臉上驚愕、不甘和惱怒等諸般神色一一閃過,嘴裏喃喃地說著什麼。李氏俯了身去,費了好大的勁,隻聽清“算你狠”、“法克油”、“罵那戈壁”等等亂七八糟幾個字,卻是聽不明白他究竟在說些什麼。
李氏想來是小楊再興心中恐懼無比,昏迷中猶自胡話不已,慈母心懷大亂,口裏念叨著“我苦命的兒啊”,伸出手來,把小楊再興頭上的汗水一一拭去。心內雖然還是淒苦,到底還聽見兒子發出聲來,心裏稍微定了些。
那楊滿堂飛奔到鄰村,跨進王郎中的院子,就疊聲地叫著。王郎中倒是不急,慢吞吞問了情況,再在楊滿堂快噴出火的目光注視下,從中藥架上拿了些估計用得著的中草藥,踱了出來。楊滿堂一把抓住他,背在背上就跑,嚇得老郎中哇哇大叫。
到了老楊家,楊再興還是沒醒過來,猶自在那裏胡話不已。老郎中翻開楊再興的眼皮看了看,再拿過小家夥左手把了把脈,對夫妻二人說著“無妨”,拿出紙墨,開了一個方子,照單抓藥,吩咐李氏立刻拿去煎了藥,給楊再興灌下去,保證等不到明日必定醒來。夫妻二人自是千恩萬謝,奉上銀錢,楊滿堂再背負王郎中歸去,李氏則自去煎藥給楊再興服用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