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進家門就聽到男人坐在客廳裏對著廚房裏正在煮飯媽媽大呼小聲:“沒那麼多人你煮那麼多米做什麼?你以為米不用錢嗎?錢不是你賺的就可以這樣浪費嗎?”
我走到客廳放下書包走向廚房,轉頭看著男人的臉上還殘留不悅,媽媽很是無辜的表情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好了,我下次會注意的,有時候忘記了。”
男人冷笑咆哮道:“忘記?你知道這一點點也是錢,你看看你哪次不小心,上次的魚買那麼貴,還有那些水果,還有米缸裏的米,放久了也會壞會浪費。”
媽媽一句話都沒有回答,直接坐在椅子上聽他念完,念累了。然後繼續起身接著做她手頭上的事。
所有的動物都有本性,男人也不例外,在他慢慢得到滿足後,他開始慢慢露出了他的本性,他開始對任何事物挑三減四,他開始克扣每個月的家用為了能省錢,也不再像以前常給我零用錢,他開始每天嘮叨他生活多辛苦,他開始感歎他的每一段生活,他時常談起他在文化大革命的時候生活多艱難,而現在的人對生活有多浪費。他開始不想負責,但卻為了怕周遭的人說是非,每月拿出了微薄的300塊要給媽媽做家用。
慢慢的家裏開始常常為錢吵架,鄰居也開始議論紛紛,似乎我對周遭的一切笑聲習以為常,別人的指指點點,背地裏偷笑。
那個時候我常在想,如果我這輩子一定要有願望的話,我最大的願意就是能離開那個地方,可是我不能,我離開了媽媽怎麼辦?我沒有選擇,而且我沒地方去。隻有這裏能夠收留我。
媽媽坐在縫紉機前做著衣服,然後身邊的桌上正在聽著一台老式單個喇叭的收聲機,嘴裏哼著閩南語,她似乎滿足這樣的生活,好似除了爭吵以外沒有她不能忍受的,我想確實是這樣,比起以前的生活,現在的平靜應該是一個女人想要追求的。
我趴在桌子上寫作業,偶爾抬頭看了看她,終於將憋在喉嚨老半天的話說了出來:“媽,我們會永遠在這裏嗎?”
她沒有抬頭繼續做她手中的活:“不然你以為我們能去哪?我們沒有錢,我又帶著個拖……”
她看了我欲語又止,然後繼續做她的活。
我明白,她是想說她又帶著我這個拖油瓶。
我突然有一種全身都在顫抖的感覺,從皮膚涼到心髒,已至於對於的風扇開得好大,我都有一種不能呼吸的感覺。
媽媽是一個極為傳統的女人,她聚集了所有傳統女人的優點,賢惠,認命,吃苦,忍讓。所以我相信她選擇離婚的時候,一定是她忍受的極限,盡管我一直耿耿於懷,但我始終沒有開過話說出那句話,我恨她。但是因為她沒有放棄過我,所以我沒有資格。有時候我會恨她不能給我一個完善的童年讓我在嘲笑中度過。
那是一種無法言語的悲涼,也因為那份悲涼,使我更想要抓住我手中唯一的溫暖。
14的時候,我沒有再去外婆家,也沒有再去見丁宇,繼父開始聽從老母親的指使,決定將我和母親趕走,又不好意思開口,然後借用各種刁難事端來為難我們。我們的生活開始再一次麵臨顛沛流離的痛苦,為了能支撐生活。母親開始每日沒夜的多接一些衣服來做,而我開始每周末,還有暑假開始去打零工。漸漸的我和丁宇也失去了聯係,隻是那份心動還一直到還未平息,被擱在我心髒的某個角落,在每一個支撐不下去的夜晚拿出來溫暖我的心田,初一開始,我每個星期都會寫一封信給丁宇,裏麵全都裝載著童年記憶的快樂,和每天生活裏發生的悲傷,還有我對他的思念,隻是這些封一直存放在我抽屜裏一直未成寄出,有時候我會向媽媽打聽關於外婆家的事,有時候我們小心翼翼的提到丁宇,又小心翼翼的隱藏我那一份悸動,害怕一不小心就會被掀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