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惠玲買來紗布、藥水,用手撫摸他的臉。
他低下頭,臉蒼白。她不喜歡殘酷,虛榮不是她急切的期待。她的愛保留的是安寧與愉悅,他的拳頭給自己的安慰。
那天夜兒,回到宿舍,他哭了。
哭完,他感覺沒有意思,一點也沒有意思。偷偷哭,即算是哭後,也沒感覺自己是一個男人。隻是想哭,期待有一天哭個天翻地覆。
他是一個小醜,一個現實中真正的小醜。隻要活著,隻要活著,這才是他最大的要求。當他想到這點,就抹幹眼淚,站起身,走到風雨間,讓宿夜的狂風把自己撕碎。
後來他急切等待一個征兆,一個得病的征兆。他希望劉惠玲有一天出事,她最需要他能夠來到身邊的時候。
等待需要時間,他有足夠的耐心,足夠的耐心終於讓他等待到劉惠玲的“病倒”。
他現在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笨,一定要等待病倒到床,才會迎得女孩的心。怯弱與執固是他性格中矛盾的兩個載體,無法擺脫卻真實存在。所以,他無法擺脫它們,隻能順從它們的意圖。他買來水果,推開劉惠玲的寢室。
當他把花放在劉惠玲的手心,突然一股莫名的念頭湧上來。愚,很愚!這不是電視劇中最沒勁的鏡頭,他錯誤地用到現實,還在沾沾自喜自己的聰明。一瞬間好象否定了一切,他變得脆弱,感覺在劉惠玲的眼裏已經慵俗,甚至無恥。
藥片平放劉惠玲在手心,他聽到感動的聲音。那是心靈中一個遙遠的深處,細細體味才能發現。她輕輕與他說話,語氣有些散亂,蒼白的臉,掙紮站起。他抓住她的手,讓她躺下。他的手是一雙脆弱無力的手,他的人也變成一個沒有彈性的人。
劉惠玲再來沒有找他,他懂得理解。
他們都在躲避,躲避內心的一個秘密。他一直在猜疑,期待那秘密得以揭露的一日。靜靜的心要死亡,心靈已經寄托於天堂。
整整幾月,他知道再過一個多月就要畢業,離開這片貪戀兩年的校園。他知道,自己心中還有一些東西,它存留在心底一直沒有融化。那會是個迷,永遠解不開的困惑。當一個月亮圓的夜晚,他終於遇到了劉惠玲。這是校園不期的相遇。他不說話,有太多想說的話。她也無語,也許期待一個聲音的表白。他沒有表白,表白將會成為另一個笑話,它無法感動,隻會成為嘲弄。他們都是這樣的一種人,在生活中充當別人的觀眾。
他說,一起去打球吧。
他們又來到那個宿舍樓下,來到那方水泥平台間。拿球的手不由得顫抖,他知道那是最內心真實的聲音,他沒有阻止它的抖動,也不去注意到它的抖動。默默無語中,他們一起打球。
校園靜寂無人,空氣凝固在一個無法解開的的點上。直到畢業他坐上歸途的列車,其實劉惠玲曾經給他看過一張男人照片,文靜帥氣的一個北京大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