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愛月點頭, 應紹華手中動作止住, “不是我。”
氣定神閑是他的招牌, 但愛月明顯能感覺到他的聲音裏多了分嚴肅, “你碰到他了?”
她幾乎確定, 這件事, 在他的掌控之外。
“不是我, ”愛月頓了頓,與他四目相對,“是我哥哥。”
應紹華眼底掠過絲極難捕捉的厲色。他大概知道她要說什麼了。可他沒想到, 她接下來的補充更是把薪助火——林決遇到了那持有假護照的緬甸女人。
愛月確定,他的臉色有一瞬極難看。
應紹華須臾間恢複了淡漠溫然的神情,低下頭捧起她的腳, “我知道了, 你別想太多,我會處理。”
他再似笑非笑地說了句:“林決是懷疑我了?”抬頭看了她一眼, 嘴角微揚著, “那你呢?”
愛月著急了:“哥哥會那樣想, 是合理的邏輯, 隻不過……”
應紹華打斷她, 更在意:“那你呢?”
愛月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 說:“我想說的是,徐溯和你,並沒有表麵的那麼牢固, 至少, 遠不及顧崇和你牢固,對嗎?”
應紹華手裏的動作並不停頓,寥寥一笑,隻問:“為什麼這麼說?”
愛月:“我在你枕邊睡了三個月。”
應紹華不緊不慢地繼續剪她的指甲,剪完了一隻腳,換上另一隻,她的第二趾稍長於大拇指,是美人的象征。
良久,他又笑了笑,說:“這件事是林決告訴你的,那你自己呢?還想告訴我什麼?”
什麼都瞞不過他。的確,要是僅憑她的個人感受和林決的一麵之詞,也許還不足以讓她起疑,結合她自己見證了徐溯私查魏子煜的電腦,一連得知徐溯背著應紹華做了兩件事,這才足夠研判。
偶然都能逮著兩件事,那麼逮不著的呢?
此刻那幾個人名在她腦子裏嗡響打轉,她本想理個單子一一道明,忽而才發覺,近來的事,那幾個人,分明環環相扣,說了一個,其他幾個必然會被帶出。
愛月攥了攥手心,終於說:“我親眼見到徐溯私下派人搜查了魏子煜的電腦,這件事,你不知道吧。”
她用的陳述句。
應紹華抬起頭,眼神諱莫如深,愛月主動接了下去:“魏子煜在查什麼……你應該知道,徐溯,也知道。”
或者說,徐溯更想知道。
應紹華淡淡道:“徐溯的事,我會再查,放心寶貝。”
愛月總覺得他的反應有些詭譎。不是完全的意外,完全的震驚,完全的慍怒,但似乎都有一點,卻收斂著,讓人看似漫不經心。
她握住他手腕,看著他:“應先生,你為什麼不信任徐溯,卻又留著他,不能告訴我麼?”
他剛好全部剪完了,正打磨著趾頭,說話時也不看她:“寶貝,我會處理好這件事,”抬頭湊近她,吻了吻她鼻子,“乖。”
他不說,自有他的考慮,徐溯也在他身邊待了多年,他該是掌控得住的。
愛月歎了口氣,手往下滑,握住他的手,再叫他:“應先生……”
“嗯?”他專心打磨著她腳趾。
愛月心跳如擂,鼓起勇氣:“對不起,我騙了你。”她低下頭。
感覺到他動作滯住,她更是不敢抬頭。
高深莫測如他,她知道遲早是瞞不過的,她不過是孤注一擲,試以自己的能耐,找到真相,掌握主動權。說到底,她懷疑過他。
應紹華反握住她的手:“剛才說過了,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
“不……”她嘴唇翕動,鼻尖再起酸意,“這句道歉,是為了我,也為了……我爸爸。”
此話一出,仿佛有人往她心底吹了層涼氣,她渾身不住發顫。
他即刻用力握緊她的手,聲音力度也加深了,“寶貝,那是過去的事了,我剛才說過了,這些都是你該知道的。”
她垂眼不語,聽到他問:“我奇怪的是,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查的?”
愛月不再隱瞞任何。從在他上海的宅子裏聽到的那番言論,她跑去質問南月,之後魏子煜黑入亞際內網,跟她交彙信息,達成聯盟,她再偷偷黑進他的電腦,攫取有用的信息,最後和魏子煜一起回到上海。
她說完了,抱著自己的膝蓋,一動不動。
話音落下,周遭變得針落可聞。
愛月悄悄抬眼覷他,輕輕喊:“應先生?”
她說話時,他一直不緊不慢地磨她的趾頭,說完了,還在磨,似乎沒反應過來。她喊他這一聲,他剛好磨完了最後一隻,磨得她十趾小巧圓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