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可以抱她了,三天前,她連觸碰他的胸膛都不行。

愛月又氣又軟地說:“你聽話一點好不好?我比誰都希望你快點好起來。”

她語氣委屈得,讓他心底一陷,乖乖答:“好,寶貝,我錯了。”

愛月抬頭看他,表情有些複雜,道:“徐溯自首了。”

應紹華不動聲色。愛月接著說:“就在今天上午,他親自向香港警方投的案,現在正在收押調查,你不用擔心,消息封鎖得很好,還沒有媒體介入。”

應紹華沒什麼反應,漫不經心地撫著愛月臉頰,“可能是我躺得久了,對這些事不太關心了,我隻想知道,你什麼時候回學校?”

到期末了,學校那邊事情可不少。

愛月重新窩進他懷裏,“我不管,我現在怎麼能回去?”

“寶貝,我現在好多了,我不能讓你整天圍著我轉……”

愛月嚷起來,幾乎就要哭:“我不讀了行不行?我隻想待在你身邊,哪裏都不去。”

應紹華無奈一笑,“好啊,你師兄給你發了那麼多郵件,現在就回他,說你不回去了,永遠留在香港。”

愛月沒了聲,應紹華雙手撫上她臉龐,溫聲道:“寶貝,這些事情盡快過去,我們的生活回到正軌,這才是我想看到的,你明白嗎?”

愛月抬眼對上他眸子。她眼底光芒流轉,小臉粉白,櫻色的嘴唇微張,應紹華心頭一動,將她臉龐捧近,吻了下來。

四葉唇瓣交纏,繾綣廝磨。愛月幾乎落淚,這感覺,太久太久了,讓她思之如狂,念到窒息。

他的身子不能有太大浮動,愛月主動貼緊他,全情投入地回應他。

“——哎呀!”

二狗的聲音突然傳來,兩人立即分開,愛月沒敢抬頭,把臉埋進應紹華頸窩。應紹華瞪了他一眼,還沒來得及訓斥,二狗丟過來一句:“大白天的,也不知道羞羞,噗。”拍拍屁股,轉身走了。

過了好一會兒,應紹華說:“你覺不覺得,我們該換個機器人管家了?”

愛月:“相當同意。”

……

在應紹華一天三次的催促下,甚至威脅要給南月打電話,愛月終於不得不返回東京。

這次回來,好消息不少。

徐溯自首後,潘駿也認罪了,他主動請辭,林決順理成章回到戴婭,取代潘駿成為日本地區總經理。

魏子煜決定不再讀博,明年四月畢業之後,就回西安工作,將魏驍接回來。他最近忙著聯係找房子,給魏驍辦各種手續。

沈嫿沒有再回來。她辦了休學,聯係房東收拾她所有的東西,捐了出去。

後來魏子煜輾轉各方,終於打聽到,她去了雲南迪慶做支教,那裏生活著一群藏族人,她每天六點起床,去寺廟裏聽僧人誦經,講早課,然後回到希望小學,開始一天的教學工作。

魏子煜問愛月,“你恨她嗎?”

愛月沉默了良久,最後回答:“放心吧,將來要是有機會,我們三個還是可以坐下來喝酒擼串的。”

愛月也問他:“你呢?你還會去找她嗎?”

魏子煜直到最後也沒回答。

……

愛月的暑假隻有一周時間,她當然全部用來陪應紹華。他的身體恢複得很好,能出門,能鍛煉,也能開始處理工作了,但醫生一天給他勞累的時間非常有限,大多數事情落在了顧崇身上,他時感□□乏力。

愛月一天和他接吻的時間也很有限,吻長了,惹他癮了,反應刺激神經,不利於身體恢複。所以,兩個月過去,他們一次也沒能上床。

他們也有過險些失控的時候,衣衫褪盡,就要擦槍走火,她見到他身上的傷,心頭一痛,硬是戛然停止了一切。

應紹華快要爆炸。

晚上臨睡前,愛月放好了洗澡水,叫應紹華進浴室來,為他脫掉衣服,扶他坐進浴缸。愛月坐在他身後,用一張毛巾蘸水擰幹,輕輕為他清洗擦拭。

她小心翼翼避開他的傷口,那模樣觸目驚心,她每次見到,都忍不住鼻酸。

她輕輕吻了上去。

應紹華輕輕一笑,說:“幾個月不回家了,你父母不找你?”

愛月抱住他:“找啊,我說實驗室很忙,教授不讓走。”

“我們準備一下,去上海見你父母吧。”

她一下子坐起來,生怕自己聽錯了:“什麼?”

應紹華毫不猶豫:“是該見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很多事,都要好好跟你母親解釋。”

愛月眼底露怯,沒做聲。

應紹華裹住她從身後環上來的小手,“放心,一切交給我。”

見他如此從容淡定,她突然不甘心了,上次他說要帶她見父母,她可是緊張得寢食難安。愛月說:“你就這麼淡定啊,一點都不緊張?”

“緊張?”

“緊張我爸爸媽媽可能不喜歡你啊。”

應紹華仿佛聽到了什麼不能理解的話,淡淡道:“我有什麼能讓你父母不喜歡的地方嗎?”

哦,確實沒有,他完美得無可挑剔。

愛月突然像個孩子一樣傻笑,鑽進他懷裏,說:“沒有,就算有也不行,因為我都喜歡,所以他們不喜歡也不行,我賴定你了,除了你,誰也不行。”

……

入秋之前,愛月帶應紹華回到了上海。

早在回來之前,愛月就給南月打電話:媽,我要帶男朋友回去見你,你……做好準備。

南月嗤笑:“難不成你要帶個皇帝回來?”

當應紹華出現在她麵前,自我介紹“阿姨您好,我是愛月的男朋友,我叫應紹華”時,她臉上那個表情,詞典穿洞了沒法形容。

還,真的帶了個皇帝回來。

愛月有點兒虛,她把林決也叫了回來,為了壯壯我方陣勢。

林決全程尷尬,看著自己平時威儀冷峻的上司,此刻在自己父母麵前……恭順低眉,言笑晏晏。

但要將那橫亙十八年的往事明明白白向南月攤開,的確並非易事,但他既然來了,自然是做了十足的準備,他應紹華也從來不打沒有勝算的仗。

且這一戰,他非勝不可,他要贏的,是他此生的幸福啊。

當晚談到深夜,盡時,南月一言不發,最終留了句:“晚了,先休息吧,林決,你送送應先生。”

應先生。南月是這麼稱呼他的。

回酒店路上,愛月抱緊他,心情很失落,應紹華哄她,她忍不住說:“媽媽真的會接受嗎?”

他答:“放心吧。”

“你真的這麼有把握?”

應紹華抬起愛月下巴,她眼底轉著光,可憐兮兮的。他低頭貼住她的唇,聲線清淺,卻無比有力,“當然,我要贏的是你,所以,我非贏不可。”

……

應紹華在上海待了幾天,期間帶愛月去了一個地方。

他在一處度假村有個宅子,離上海不遠,依山傍水,安逸幽靜。

去到那裏放下行李,應紹華又帶愛月出了門,往村子深處走去,一路景致,花開似錦,綠草如茵。

他一路寡言,愛月見他步伐稍快,便問:“你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他勾唇淺笑,不作答。

應紹華繼續帶她往前,終於,遠遠地,她看到了一段起伏的矮丘,綠草如蓋,她凝神一看,愕然瞪眼——是一整片的三葉草,延綿了整個山坡。

她止住腳步,下意識捂嘴:“我的天……”

應紹華回頭看她,“寶貝,喜歡嗎?”

愛月鼻尖泛酸,好半天才出聲,“你,什麼時候……”

“你不是說我是你的狗熊嗎,那我這個狗熊要有一片三葉草坡,才能算稱職吧。”

看著她仍錯愕的眼,應紹華手心一收,帶她向前,“來。”

他們緩緩來到山坡頂上,茂盛的三葉草延伸往下,充滿整個視野。

應紹華往愛月麵前一站,攤開雙臂,俊顏揚出笑容,“來吧,林小姐。”

愛月還是愣怔:“幹、幹嘛?”

“和我一起打滾玩好嗎?”

她一驚:“你的傷……”

應紹華長臂一攬,環住她腰身,“沒事,寶貝。”

“可是……”

話音未落,應紹華抱起她繞身一轉,她的裙擺在空中甩出圓圈,兩人雙雙倒在草地上,順著這片長滿三葉草的山坡,咕嚕咕嚕滾下去。

愛月肆意放聲大笑。

應紹華想,這笑聲,他此生往後的每一天,都要聽到。

……

詹旭得以還複清白,按照家鄉習俗,南月想請術士到隆港招回詹旭的魂,送回老家,立墳刻碑,每年祭拜。應紹華擔下了這事,和愛月一同前往隆港。

吃過晚飯,應紹華和愛月牽手從酒店出來,不開車,不為別的,就隻想散個步。

他們牽手走在暮色裏,一路引無數欣羨目光,不少車輛經過,還特意探出窗回頭再看一眼。

真是惹眼又般配。

愛月正在做畢業設計,這趟出來時間不多,明天做完法事,後天就要回東京。

應紹華問她:“讀博的事,定了嗎?”

愛月搖頭:“不念了。”

“為什麼?”

她小鳥依人摟緊他胳膊,“想快點過去陪你,當你的小妻子呀。”

他揚了揚嘴角,“好。”

愛月任他牽著自己走,也不問去哪,管他呢,隻要他帶著她,去哪裏她都願意。

直到海風呼嘯的聲音漸漸變大,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似乎也蕩在耳旁,她這才問他:“又走到隆港了?”

應紹華沒回答,牽著她繼續走了一會兒,走到地勢較高的一處,愛月往外看去,夜幕已完全降下,大海延伸至盡頭,與夜色融為一體。

“愛月。”

她忽然聽到他叫她,抬眼看他,隻見他看向一處,揚了揚下巴。愛月順他目光尋去,心頭一震,啞然失語。

整片燈火璀璨的隆港,蟄伏腳下。

夜空高處,一輪皓月懸掛,海麵上光亮寥落,迤邐出一條金光四溢的長廊。

愛月呆呆地看著,忽然感覺到應紹華在自己肩上輕輕一推,道:“去吧。”

他放開她的手。

愛月心跳驟升,她努力深呼吸,再深呼吸,緩緩邁出第一步,第二步,然後,整個人用力向前跑去。

她一直往前跑,跑到盡頭,慢慢抬起發顫的雙手,放在嘴邊,放聲大喊:

“爸爸——爸爸——爸爸——!”

“——我是愛月!”

“——爸爸!——爸爸!——我是愛月!”

“啊啊啊啊啊——!”

她突然跪下,身子蜷縮起來,嚎啕大哭。

爸爸,我找到了比你更愛我的男人呐。

海風呼嘯,將她的哭聲帶往遠方。

男人溫暖寬厚的懷抱覆蓋了上來。愛月躲進他懷裏,聲嘶力竭地哭。

應紹華緩緩抬起頭,看向海麵之上那輪月亮,她溫柔而慈悲的光亮,亙古不變。

真美啊。

他是說那海上月,和他的心上人。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