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身邊的這個男人吧?

他願意寵愛自己,他願意把他的寵愛召告世人,這,不得不說是讓人迷醉的溫暖和柔軟。

吳春走在慕昱清的旁邊,青嵐卻知道,剛剛那一刻,他至少偷看了自己三次。

原來,即使是最見多識廣,最喜怒不形於色的吳公公也是對自己好奇的。

大概是好奇,怎樣的一個男人才會這樣願意為了一個女人去對抗全世界吧?甚至,不惜失去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在再一次發現吳春偷看她時,青嵐大大方方地看了回去,並給了他一個明朗的微笑。

吳春有些狼狽地別過臉去,心裏對這個其實沒見過幾麵的姑娘有些模糊地明白過來:大概,這姑娘生來就有一種無所畏懼的特質,當年這個特質生在先皇後身上,現在的這個特質,它生在了這個姑娘身上。

隻有這樣的人,明知自己或許正走在赴死的盛宴上,還有心情為路邊一朵不起眼的雜草致以微笑。

皇上,跟二殿下終歸是父子,他們有再多的仇恨,也改變不了他們某些方麵相像的品味,比如說,女人。

吳春想起那個淡到影子幾乎都看不見的,後來整日被明皇色的鳳袍罩起來,頭上帶著鳳凰珠冠,臉龐卻越來越模糊的女人:希望,這個姑娘的結局不會像那位先皇後一樣淒零。

吳春將他們帶進殿門之外便不在往前走:“陛下在裏麵等著你們。”

這個人精肯定不會選擇在這時候領他們進去,自己當了炮灰,青嵐心中一哂,與慕昱清十指交握,跨進了門檻。

“好生逍遙的神仙眷侶。”鳳啟帝的話絕對是像牙縫裏擠出來一樣,那切齒的恨完全不加掩飾。

我愛的人,他的父親恨著我。

青嵐幾乎想要大笑:如果不是她本人在場,一定會以為在看八點檔狗血電視劇。

青嵐跟在慕昱清身後跟著叩頭:“臣女青嵐見過聖上。”

“是青嵐?還是白軒?”鳳啟帝尖銳的問道,同樣的問題,他在四年前也問過,也在同一天,他逼她喝下了那顆“易男藥”。

青嵐此刻已可坦然回視他,這麼多年,足夠她想清楚:“是青嵐,也是白軒。”

“青嵐,白軒,隻有一個,朕給你機會,再選一次。”鳳啟帝壓低聲音,像魔鬼在耳邊誘惑:她搞砸了差事,但皇帝不怪她,她還有一次選擇的機會,隻要,選擇放棄她的愛情。

但是,多年前,她不能肯定這個男人對她的感情,她一個人麵對冰冷的皇權被逼得完全失去了主張。

多年後,這個男人堅定地握住了她的手,她那些崩潰的信仰,消失的勇氣能從這條手臂中漸漸回暖,她輕聲地笑了:“皇上,臣女既是青嵐,也是白軒,我們,本來就是一個人。”

鳳啟帝皺了下眉,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青嵐已經死了。”

青嵐笑道:“死了又如何?臣女隻是自己的青嵐,不是青賢的青嵐,不是青琚的青嵐,更不是其他什麼人的青嵐,臣女想叫青嵐,臣女就是青嵐。”

“胡說,胡說!一個人怎麼能有兩個身份?!是男便是男,是女,便是女!”鳳啟帝忽地咆哮起來,真正的雷霆之怒。

即使遠在大殿之外的人聽不清楚皇帝在憤怒什麼,可也不妨礙他們跟著顫抖著跪下:“皇上息怒。”

然而青嵐依然在笑,她自己都沒發現,她的笑容裏有著不易察覺地輕鄙:“天生陰陽,男女原本由天定,臣女奉旨,由男變女,原本臣女隻是青嵐,可臣女變成了白軒,臣女多謝陛下讓臣女多了一份關於男人的體驗,但臣女依然也是青嵐,就像,先,皇,後一般。”

鳳啟帝猛地頓住,回頭去看自己的兒子:“你連這個也對她說了?”

慕昱清平靜地去看這個一直在掌控他的人生,而且幾乎完全做到了的男人:“兒臣並不覺得這是一件羞恥的事。”

青嵐在這一瞬間竟然看到了鳳啟帝脆弱的一瞬間,他突然軟弱下來:“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有一些事,隻有他們父子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