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本就是爽朗的女孩,敢作敢為,遠走烏孫,對於她來說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她雙眉微軒,朗聲道:“好,我們去烏孫。”
一線陽光自塔外射進來,照在她美麗的麵頰上,雖然臉上還帶著血跡,這麵頰卻仍然美麗得令人不能逼視。小孩怔怔地望著安心的臉,心裏暗想,奇怪,為什麼總是覺得她有些不一樣?
桌上的絹冊上記載這些日子以來,她發生的變化。她當時寫下這個絹冊的原因,就是預感到有朝一日,也許自己不得不死,到時,自己的親人就能夠知道她是因何而死。
她翻到絹冊的最後一頁,填上這樣一句話:“餘將遠走烏孫,尋訪傳說之高人。但望此高人真能為餘消災解厄,或是命喪其手,勝過一生為妖。”
她將絹冊藏在繞梁琴的暗匣之中。這暗匣是漢人的巧匠所製,隻有彈奏廣陵散這個曲子才能打開暗匣。隻是知道這個曲子的人很少,她也是從解憂公主處學到的。
看一看高塔,塔中滿是藏書。她走了以後,不知親人們會否四處尋找。也不知她此生還能否回到樓蘭,隻怕這一走,便是永絕。
沙子合上絹冊,原來安心離開了樓蘭,那麼她是否找到了那個傳說中的高人?
她抬頭望向安開陽,“你為什麼要讓我看到這些?”
“因為我相信,隻有你才能找到安心。”
沙子一怔,“你說什麼?”
“百年以來,安家的人都在尋找著安心的下落,隻是從來沒有人找到過她。”
沙子蹙起眉,為何要尋找安心?難道說……
“那個詛咒是真的存在,樓蘭王室每一代都會有一個孩子變成妖怪。這一代,應該是輪到長生了吧!”
沙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長生會變成妖嗎?“燒死我,可以破解詛咒嗎?”
安開陽搖了搖頭:“不能。”
為什麼不能?不是說燒死一個孩子,就可以解救另一個孩子嗎?沙子疑惑地看著安開陽。安開陽知道她的心裏在想什麼,輕輕歎了口氣:“沙子,你相信我,燒死你是無濟於事的。你母親本是安家唯一的女子,隻有通過安家女子之間相互感應才可能找到安心,但你母親已經死了十幾年了。你是她的女兒,我希望在你的身上,也留下了她感知安家女子的能力。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去烏孫,找到安心。百年以來,烏孫都不曾發生過吸血的事情,我們相信安心已經找到了解救之法,而這解救之法,也是現在能夠救長生唯一的辦法。你不想救長生嗎?”
沙子立刻點頭,她怎麼可能不想救長生?為了救長生,她甚至連自己的生命都可以犧牲。
安開陽笑了笑:“既然如此,你就不能死,而應該跟我去烏孫國。”
去烏孫,沙子有些失神。十七歲以前,她甚至不曾離開過寒苑高塔,隻從塔內的藏書中知道這個天下。
烏孫是沙之彼端的國家,要想抵達烏孫,便要沿著沙漠中的大山穿行。這山如同天一樣高,因而被沙漠兩端的人稱為天山。
正因為有了這山,才有了穿越沙漠的可能。沿著山腳行走,就有水源,有人家。
山南山北皆是沙漠,而沙之彼端便是那個名為烏孫的國家。
若是去了那裏,不知何時才能回到樓蘭。一路之上,要經過龜茲和車師兩個國家,又到處都是匈奴的流寇,也許這一去便回不來了。
她抬頭:“走以前,我想再見長生一麵。”
安開陽默然,終究是情緣難舍。他並不希望沙子再見到長生,他唯恐長生會阻攔沙子。隻是,沙子神色淒然,他又如何能夠阻止她臨行以前見長生最後一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