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朝綱大不治(3 / 3)

卻不料沒多一會兒,就聽得隔室中一聲慘呼,蘇佐明頓時就推案而起,更不想殿上突然燈滅火熄,眼前一片漆黑,眾大臣一步也行走不得。

隔了半晌,才有小太監把燈火重新點燃,而再回頭看時,殿屋四周已站滿了持刀拿槍的兵士,燭光映得刀光劍影雪亮耀眼。眾大臣這才知道中了計,立時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才好,正這時,偽太監劉克明帶劍上殿,滿臉殺氣,身後緊隨著一隊鐵甲軍士。劉克明對眾大臣厲聲說道:“萬歲爺已駕崩了!”

一句話嚇得眾大臣目瞪口呆,蘇佐明止不住撲簌簌滾下淚來,餘應龍隻問了句:“萬歲爺好好的,如何忽然崩了駕?”劉克明就瞪起雙眼,一手按向劍柄,大有拔劍出鞘之勢,嚇得餘應龍忙低下頭去,不敢作聲了。然後劉克明右手仗劍,騰出左手來,上去一把就將學士路隋揪下席來,喝令小太監拿過筆硯來,逼著路學士草遺詔,命傳位給絳王李悟,詔上說絳王年幼,令劉克明攝政,尊為尚父。遺詔發出宮去,人人詫異。

入宮赴宴的這些文武大臣被劉克明一齊監禁在宮中,直到敬宗皇帝的屍體收殮完畢,絳王李悟在柩前即了位,諸事停妥才把他們放出宮去。

蘇佐明悲憤交加,悄悄召集一群忠義大臣,率領重兵,往涪州迎來了穆宗皇帝的二皇子江王李昂,乘城中不備,攻入京師,直至宮中。

這時劉克明根本不把絳王放在眼中,竟與董淑妃公然成雙作對。那一天,就在他們雲雨方罷而巫山夢猶未醒時,宮門外已喊殺聲連天,蘇佐明兵士把宮禁團團圍住,水泄不通。

殺進宮後,在亂兵撕殺之中,蘇佐明眼快,就紛亂中一眼看見劉克明抱著一位小王子東跑西竄。站在高處的蘇佐明冷不防發過了一箭去,劉克明應弦倒地,立時就被亂刀剁成肉泥,可憐絳王李悟也和劉克明陳屍一處,江王入宮見了絳王的屍首,割舍不了的手足情讓他撫屍痛哭一場。

然後眾臣奉著江王李昂在凝禧殿即皇帝位,稱作文宗,並改年號為大和。從前敬宗每月坐朝隻有一二天,公事壓積日多。現在文宗坐朝聽政,眾大臣奏事,到日午還不退朝,然後還一一處理了那些積壓的公事。在即位的第二天,文宗就下了一道聖旨,命宮女非有職事者,一律放出宮去,於是共有三千多宮女得到了自由。文宗又下命令放去五坊的鷹犬,罷田獵之事,文宗還命人將文繡雕鏤器物全撤去入庫,他平日在宮中布衣麥飯。

文宗雖然在遣散宮女的同時也裁去了教坊總監和閑職太監共有一千二百餘人,偏偏文宗就是親信已服侍他多年的中監仇士良。向來小人一得誌便猖狂跋扈,中監仇士良當然也不會出這個例外,他私結黨羽,把持朝政,暗中賣官索賄千萬金。而文宗不覺仇士良的羽翼已豐滿,依舊每日坐朝,遇有疑難不決的事就問計於仇士良。仇太監也的確思路敏捷,且很有口才,常能當殿代萬歲爺宣布旨意。

日子久了,滿朝政事都聽羽翼已豐滿的仇士良一人的號令,朝堂上遇有臣下奏請,仇士良就連請示一下都不曾,直接就代文宗皇帝下旨,處斷國家大事。彼時的文宗高坐在龍椅上,好似木偶一般,心中不覺甚是氣憤。在甚是氣憤的時候,文宗才意識到仇士良的羽翼已豐滿,卻無奈此時仇士良的羽翼已經太豐滿了,仇士良的黨羽已滿布朝堂。當然仇士良更為可怕的地方在於,他在深宮中,無一處沒有耳目,無一人不是他的心腹,文宗皇帝的一舉一動都被太監們無形中鉗掣住了。文宗不覺心灰意懶,無誌於國事,漸漸地也不坐朝了,於是內外大事更是都權操仇士良一人手中。

9、誤納兩侄女

文宗在漸成傀儡之後,他的雄心壯誌也漸成了寵中物紙上兵,隨著大權的日益旁落,甚至他對著自己的雄心與壯誌時,都有點昔日黃花的陌生。而與之同步的,那種強烈的失落感卻籠罩著文宗的心,讓他心傷心痛也心寒。於是終日閑著無事的文宗,就和妃嬪們廝纏,漸漸地,他就在色欲的軟沼綿澤中越陷越深,而無以自撥。

當時文宗皇帝常去臨幸端淑秀麗的紀昭容,那天他在紀昭容房中,意外地看見了一對姊妹花,講她倆的姿色,比芙蓉還豔,講她倆的肌膚,比霜雪還白,行動婉轉,腰肢嫋娜。

可惜這姊妹倆一見文宗駕到,就驚鴻一瞥般轉身遁去。可她倆越是如此就越在無意間成全了文宗的相思病,因為天下的美人,最好是不得細看;模模糊糊,好似霧裏看花,越是看不清楚,就越是愛,越是愛就越是想。文宗此刻就是這樣的一種心態,霧裏看這一對姊妹花,模糊不清卻極是愛看;水中望月轉眼即空,愛看卻不見就越是想,想得心旌動搖,卻不敢開口問,因為他深知紀昭容一向妒念最重,而文宗又寵愛紀昭容,所以也不願和她惹這個閑氣。

不想天從人願,這天文宗獨自在禦園中閑步,一瞥眼,萬花深處,正是那一雙麗人。文宗到了這時,也忘了自己是天子之尊,滿臉笑容,迎上前去。姊妹二人見避無可避,隻得拜倒在地,嬌呼萬歲。這出穀新鶯似的嬌聲,聽得文宗萬分歡喜,當時也無暇問話,伸過手去,一手拉住一個,就近轉入離這兒最近的延暉宮,一夜就臨幸了她們姊妹二人,將皇帝的雨露大方地恩賜給她們無法數量,而文宗的相思病也在他大賜這對麗人雨露時得以痊愈了。接下來,因為初入這對麗人的溫柔鄉,深憐熱愛是每天都少不得的,文宗就一連十多天不出延暉宮。

紀昭容多日不見萬歲爺來臨幸,就知又有了新寵,不禁萬分悲怨,卻也不敢去驚動聖駕。又過了幾天,紀昭容再也忍不住滿肚子的醋氣,以叩問聖安為由,闖進了延暉宮,想看看萬歲爺的新寵究竟是個怎樣的美人。誰知紀昭容一看,就急得忙跪倒在地,連連叩頭說:“萬歲爺錯了!萬歲爺錯了!”文宗頓時糊塗了,看著她,怔怔地呆住了,那姊妹二人聽了紀昭容的話,卻一齊羞得紅暈粉麵,低垂雙頸不言語。紀昭容接著又說,“萬歲可知這兩個新寵是萬歲爺的什麼人?她們姊妹二人是李孝本的女兒,是萬歲爺的侄女!”文宗一聽,嚇了一大跳,當即急得在屋子裏亂轉,嘴裏連說糟了糟了,而這姊妹二人早已羞愧得淚水漣漣。紀昭容一見此時此情景就又忙往旺火裏添上些油、煽上股風,“她姊妹二人剛剛出閣,一同嫁與段右軍為妻,隻因平日和賤妾性情相投,因此常進宮來坐坐,不想萬歲爺看上了眼,如今這可如何打發她們姊妹二人?”

文宗一眼見這姊妹二人嬌啼婉轉倍添嬌豔,難舍萬分愛憐,當即把心一橫腳一跺說:“這事木已成舟,如今索性一不作二不休,朕也顧不得什麼侄女不侄女了!她姊妹二人,朕如今是愛定了也要定了,明日朕就下旨冊立她們姊妹倆為昭儀,拚著在宮中另選兩個美貌的女子賞給段右軍,這事也就算罷了。”

紀昭容一見適得其反,自己一番小聰明倒弄成了個大拙笨,忙磕頭苦勸這種亂倫的事是斷然使不得的,無奈文宗被美色所迷,第二天果然下了諭旨,立這姊妹倆為昭儀。滿朝大臣頓時大大嘩然。文宗很聰明,知道臣下必會勸諫,就忙準了拾遺魏謩請早立長子李永為太子的奏折,因為魏謩前幾天才又為這姊妹倆立為昭儀的事上疏諫阻,羅羅嗦嗦地說了一大堆什麼亂倫什麼綱常什麼大道天理世人心的話。

10、流水有意落花反無情

文宗長子李永年已二十歲,一個標準的玉樹臨風的放浪少年,一群大臣子弟整天陪著他在外麵鬥雞走狗,漸漸開始出入娼家。再後來太子李永仗著自己是皇長子且容貌英俊,甚至在王公大臣們家裏私宴時也敢闖席而進,見有內室美眷,就百般勾引,於是不少的王公大臣戴上了他的綠頭巾。

不想太子李永的這種性情卻正合他父皇的脾胃,因此文宗宮中每有宴樂,就召太子李永隨侍在左右。太子李永當著父皇麵,與宮女們調笑無忌,而文宗卻非常欣賞兒子的人不風流枉少年的及時行樂的人生原則。

文宗最近在教坊中挑選出一個美麗活潑的姓楊的女子進宮去,臨幸以後就封她做了楊賢妃而不是楊貴妃,因為文宗對這個也姓楊隻是以瘦弱美取勝而非肥腴豐滿的女子,從容貌到性格都非常喜愛,所以也出奇地寵愛楊賢妃,當然比之當年的玄宗皇帝還是有所不及的。

誰知事有湊巧,從前太子李永在教坊出入,與楊賢妃也有一段情,當時也曾海誓山盟,隻因她的身份是個妓女,太子李永怕招惹非議,所以一直拖延著。卻不想有大臣要討皇帝的好兒,就告訴文宗皇帝,有那麼個楊氏女如何美貌,如何讓人銷魂。文宗立刻就打發宮監去把她接進宮來。更讓太子李永想不到的是,居然一宵雨露之後,文宗就冊立楊氏女為賢妃,並且還在熙春殿大排筵宴賞賜群臣以示慶賀;又傳各個王子公主拜見賢妃,且尊以母禮。

太子李永是長子,第一個進去行禮,一抬頭卻見坐在上麵的新妃子,不是別人,而是曾和他在枕上花開並蒂海誓山盟的意中人。因父皇在跟前,太子李永不得不拜倒在這女人的石榴裙下。

太子李永拜罷起來,按納不住一肚子的窩囊氣,出宮回到自己府中,一時無處發泄,就把自己書房中陳列的古玩珍寶砸了個稀巴爛,合府中上下人等,個個都驚得目瞪口呆。正這時,忽然聖旨到,太子李永按納不住的一肚子的窩囊氣此刻也按納住了,忙排香案接旨。

誰知中官一宣讀聖旨,卻是冊立李永為皇太子,這之前的李永僅為皇長子而非未來皇位繼承人的太子。馬上就有一大批趨炎附勢的大臣紛紛齊集太子府,向太子李永賀喜,三日三夜的笙歌宴飲,險些不曾把這座府第鬧翻了天。

大慶大賀以後,照慣例,太子李永得遷居東宮。東宮離楊賢妃居住的凝暉宮近在咫尺,每日清早,一向濫情風流卻惟獨對楊賢妃癡情的太子李永就會站在樓頭眺望,隻見煙樹迷濛,封住了凝暉宮的屋頂,簾幕深深,廷院重重,遮住了佳人的身影。太子李永對景懷人,看屋懷情,常常歎息傷感。

那一天傍晚,正值黃昏月上,太子李永悄悄溜進凝暉宮,宮廷廊下映著紅紅綠綠的燈光,照在院子裏,十分暗淡。太子李永隱身在燈光後麵候著,半晌半晌,果然見楊賢妃扶著一個小宮侍,慢慢地步出廊下來,倚定欄杆,望著月兒,神情裏有一絲憂鬱和黯然,仿佛在對月懷良人。

太子李永一見,馬上就認定這是他朝思暮想的意中人在對月懷念他和他的一片昔日恩愛。太子李永看著就在眼前的仿佛正對月懷念他的心上人,再也顧不得回避宮侍的耳目,急忙聳身跑出去,伸手就攀住了楊賢妃的肩頭,隻說了一句:“你害我想得好苦呀!”他的眼淚就流了出來。

楊賢妃大吃一驚,立時玉容失色,惶惶然如末日將臨,但恐慌不已的楊賢妃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她的惶惶然也隨之變換成一臉的嗔怒,楊賢妃盡最大努力把自己的嗔怒表現到十分,果然以她的表演天賦,把這一場戲做得非常成功。宮女近侍一見楊賢妃先是從太子李永的雙臂裏,拚命掙脫出來,然後馬上就雙眉立挑,嬌聲大吒道“有賊”,誰也沒想到其中還有以舊情為鋪墊的貓膩兒,就隻以為這是一向風流放蕩的太子李永愛慕楊賢妃的美貌而一時衝動才如此。

太子李永做夢也沒想到楊賢妃能如此冷靜絕情,剛才他還一廂情願地認為楊賢妃對月傷感之狀,是因為心中懷自己這個良人所致。但他也不敢多說什麼,因怕驚動宮中侍衛,急急轉身逃回東宮。

這個時候的楊賢妃攀上了高枝兒,早已不把太子放在心中與眼中了。如今太子當著宮侍的麵兒,這樣的衝動輕薄,楊賢妃又氣又羞又怕,萬一宮侍口沒遮攔,把這事傳播給萬歲爺知道了,保不住自己不失去皇帝的寵愛。楊賢妃馬上就拿定了一個狠毒的主意,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發製人,於是文宗皇帝日夜都會聽到楊賢妃說風流太子的壞話。

文宗一聽說太子李永膽敢調戲他如此寵愛的楊賢妃,立刻就在賽過山西老陳醋的濃濃酸氣製造的強震怒中傳旨,廢去李永的太子名位,發交刑部看管。結果這道聖旨還沒有傳達到,太子李永就已聽說了。

他一看大禍臨頭在所難免,一個人閉上屋門,在室中走來走去,徘之徊之,躊躇通宵,愈想愈害怕,天明時分,太子李永就悄悄地在室中自刎而死了。

文宗聽了東宮侍臣奏報後,那賽過山西老陳醋的濃濃酸氣立時就被父子骨肉親的天倫之情衝淡了,頓時悲傷難抑,大大地痛哭了一場;而楊賢妃卻一點也沒動心,更沒掉一滴淚,這時占據她整個心靈的是文宗皇帝的弟弟安王李溶。

安王李溶英俊的麵貌讓楊賢妃動心日久,現在兩人早已私下裏勾搭成了,如今太子自刎,正是天遂其願,於是她乘萬歲爺在她身上魂銷情迷意昏亂的時候不斷地替安王進言,請萬歲爺立安王李溶為太子。同時安王李溶也用黃金買通了宮中的權閹,第二天仇士良率領二十多個總管太監一起有去見萬歲爺,奏稱願請立安王李溶為太子。其勢洶洶,聲色俱厲。文宗是讓宦官拿下馬來的,如今見他們眾口一辭,明知安王李溶與他們結了同黨,當麵也不敢說破,隻推說立儲是國家大事,須與宰相商量。

次日,文宗皇帝召左丞相李玨到密室中告訴他宦官欲立安王的事,李玨力言不可。文宗哀之痛之地歎著氣說:“朕如今身心受製於宦官,哪裏還有朕說話的份!?”說著,不覺流下淚來。李玨也伏地流涕,奏道:“老臣必讓陛下滿意!”

不幾日,一份滿朝眾文武大臣五百多人署名的奏折就出現了,共推立敬宗少子循規蹈矩的李成美為太子,仇士良見有這麼多大臣共同保舉,也不敢反抗什麼,文宗這才大著膽子下了聖旨,冊立李成美為皇太子。但文宗在宮中因此受宦官的氣就更重了,鬱積日久,終於一病不起,於是傳召命太子李成美監國。宮中密布的仇士良心腹早把皇帝從寢宮中傳出的密旨半途中劫去。然後仇士良私改詔書,立文宗的皇弟李瀍為皇太弟,命皇太弟監國。

11、宦權鬥君權

次日文宗駕崩,太子李成美要到寢宮哭送聖靈,才走到寢宮門外,忽然跳出四個大力武士,不由分說,擒住太子,就架進密室中,然後這個一向循規蹈矩的不幸生於皇家的好少年李成美就活活地被皇太弟李瀍用麻繩縊死。然後皇太弟李瀍就於公元840年正月,文宗皇帝病死的當天,自立為帝,坐朝聽政,稱為武宗皇帝。

武宗皇帝倒精明強幹,他怕自己的皇位是用陰謀強力霸占過來的而人心不服,就用強製酷霸來整頓朝綱。所有從前文宗時候墮落的大權,武宗一朝統統收複過來。仇士良不識時務,仗著自己有扶立之功,每值朝會,高視闊步,叱吒百官。武宗含怒已久,因宮中太監都是仇士良的同黨,不便下手,於是就多給內侍金帛,讓他們叛離仇士良而歸心於皇帝。

仇士良感覺到了勢孤,這回他立刻識了時務,就非常聰明地告老回鄉。行前有許多太監在仇士良府中飲酒餞別,仇士良在最後的分手時刻送給了眾內官一番金玉良言:“諸位都想要在宮中立權威,那就千萬不可讓天子過於精明能幹。應該常常引導他奢靡,娛其耳目,日更新,月更盛,讓他無暇顧及朝政大事,然後我輩就可以得誌了!慎勿使天子親近儒生,這些讀書人知前代興亡,且憂國憂民忠心熱血,而對待憂患,他們還有智謀有對策;那樣我輩就無處用其權了!”

12、杯中物石榴裙終斃精明皇帝

果如仇士良所言,武宗明察內外,又別無嗜好,眾太監又無法使天子昏惰,他們想在暗地幹些招權納賄的勾當是萬萬得不了手的。後來他們發現武宗惟愛杯中物,常常飲酒,且一飲就醉,於是眾太監就四處網羅各地名酒。幽州刺史官蘇允中聽說武宗皇帝愛酒,就獻上了十二壇名酒,並又同時獻上了一個勸酒的美人兒小鶯兒。

小鶯兒原是揚州名妓,她不但貌美如花,更是善於勸酒。每當華筵初張,小鶯兒就頓開嬌喉,唱《酒中八仙歌》。每唱一闋,便勸酒一巡。座中的賓客,既貪她的美色,又愛她的嬌喉,舉杯痛飲全在不知不覺間。小鶯兒又有滿肚子的新奇酒令兒,屋中十景架上滿排著片籌玉筒。每一筒片籌就是一種酒令,又風雅,又香豔。牙籌上雕著豔雅的詞句,就是不能飲酒的,也會不由自主地要強飲幾杯湊湊趣兒。因此文人雅士達官富商都擁擠在小鶯兒的妝閣中,盤桓多日也不舍得離去。名氣一天大似一天的小鶯兒卻對這些文人雅士富商開始愛理不睬的,讓他們乘興而來敗興而去;因為她的努力方向是達官顯貴,如今小鶯兒得以伺候皇帝,可算是巴結到最上頭了。

武宗皇帝雖然英明,可哪裏能禁得住這樣一個如花美人又能甜歌、又能妙舞、又能行豔雅酒令、又能說笑湊趣、又能床上功夫過人。自從得了小鶯兒後,武宗皇帝終日和她在絳雲軒中飲酒聽歌,猜拳行令,直到酒醉如泥醉眼難睜,而小鶯兒猶未罷休,她的房中術馬上就又接著在那裏大展身手,讓武宗皇帝的精力耗了再耗,果然沒有了多餘的精力顧及到朝政大事。宮中太監一見英君明主也終於被他們捉弄倒了,立時就開始了招權納賄。

不久武宗皇帝就因飲酒過量,傷及肺腑,臥病不起,在深悔不該好色貪酒之際,他的肺病早一天重起一天,掙紮到一入冬,武宗就晏了駕。病死在長安大明宮中的武宗皇帝,死時才不過是三十三歲的大好年華。而正當三十三歲的大好年華的他,人卻已是憔悴不堪,瘦骨伶仃。

而這個時候的宮中重又是太監們的天下,在武宗病危時,一群權閹們就秘議立武宗之弟太叔光王李忱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