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為愛不懈
中午時分，學校樓頂。
花小意還是那個姿勢，不知疲倦地練習著小提琴，陽光餘輝，灑在她嬌小的身上。
風中的小細雪，呼呼的刮過。
白霧一片，朦朦朧朧。
她的身影凝著一股勁，小小的身板，正充滿著不可思議的力量源泉。
她還是在練那首貝多芬的《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她的腦子裏全是安羽希說的那個美麗的師生戀的故事。
淚，不知不覺地在她的臉上滴落。
晶瑩的淚珠，一顆顆滴落在小提琴上，桔紅色的琴弦，閃著凜人的光芒。
曲調明明是歡快的，但此時卻透著一股化不開的心傷。
她隻是閉著眼，一直拉奏著，即使心裏在痛哭，也要繼續練習！
她要做安羽希最棒的學生，絕對不能丟他的臉。
她是如此的如此的喜歡著他啊！
淚，滑落。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呢？
顆顆眼淚，像掉線了的珍珠。
這到底是為什麼？
為什麼啊？
最終的淚如雨下……羽希哥哥一個解釋都沒有……
吡！
吡——吡！
吡——吡——吡！
曲調悲愴而裂空！
“別拉了！再這樣下去，你會崩潰的，你的小提琴會受不了你激動的情緒，而崩斷的！”
背後一雙厚實的大手，猛地按住了她的琴弦。
她抬起淚眼，映上眼簾的是一雙湛藍色的眼眸。
刹時，她愣住了！
驚訝萬分。
眼前的人，長得很高，五官精雕深邃，頭發是淺褐色的，眼眸若海般的湛藍湛藍閃動。
他穿著音樂係紅色的男式西裝校服，打著紅色的領結，整個人看起來帥氣英俊。
“小意啊，他是我在澳大利亞工作時認識的朋友的兒子，他叫大衛，你們認識一下吧，他在維也納音樂學院上學，念的是音樂係。”
花若凡走上前，向花小意介紹。
“你好，我叫大衛。”
花小意，低下頭，吸了吸鼻翼，很尷尬地說：“對不起，初次見麵，讓你見笑了。”
“音樂是情緒的一種表達，但我希望音樂是快樂的音符。你對小提琴融入太多私人的感情了，這會讓它負荷不了的。”
大衛輕緩地說。
花小意吃驚地看著他，他說得沒錯，她內心排山倒海的情緒全發泄在琴弦上了。
這使得她的音樂變得波動而悲淒。
“小意，大衛會在中國逗留半年，是這所威廉古堡學院跟維也納音樂學院為了進一步互相交流而互換的學生。你們好好聊一下吧。小意替我，帶他去學院逛一逛，熟悉一下這裏的環境。”
花若凡說完就神秘地走掉了。
“哦。”
花小意剛想把小提琴放進琴盒裏。
但大衛，拿過她的這把小提琴，仔細揣摩，欣賞了一下，說道：“這是一把好琴。應該有兩百多年的曆史了。”
“嚦？”
花小意愣住了。是的，從一開始安羽希就給她最好的東西，最棒的教學。
“沒錯的，聽這把琴的音色，我就知道了。不是普通的琴，純手工精製的，價格也不菲。有一把好琴，練習起來是有相當好的益處的。它可以帶動你的靈魂在音樂的殿堂裏自由飛翔，如果是普通的琴，在剛才琴弦肯定會崩斷的，你的情緒太激動了，差點就出事。幸好及時，這把琴，可以說已經有你靈魂的一部分了，琴音也跟著你的心情在激動起伏呢。”
大衛邊說，邊把琴弦和弓毛上的鬆香擦幹淨，並把弓毛放鬆，順便用幹淨的純棉布把麵板上的灰塵和鬆香擦幹淨，動作細致而柔和。
“這樣就可以保存得更長久了，樂器都是有生命的，當你愛護它的時候，它也會報答你的。”
大衛衝著小意，微微一笑。
“謝謝。你一定也很愛護你的樂器吧。”
“嗯，當然，樂器現在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了。珍惜它就是珍惜我自己。”
“哦。你說得很對。”
花小意覺得他是一個非常懂音樂且會生活的人，溫厚而細膩。
他們走過林萌道，路過音樂係的教學樓。
在樓道上的女生圍觀了過來。議論聲密密麻麻地傳了過來——
“喂，大家快看啊。那不是花小意嗎？她旁邊的外國男生是誰啊？怎麼也是音樂係的嗎？從來沒見過啊。”
“那是從維也納音樂學院轉過來的，是我們學院互換的學生，為了促進交流的。”
“這個外國男生長得挺英氣的嘛。可是為什麼跟花小意在一起呢。奇怪……”
花小意覺得音樂係的女生太吵了，趕緊帶著大衛走另外一條路。
但是，學院的流言，又開始乘風而行，傳成什麼的都有，但隻要跟花小意有關的，一般都會變味。
天鵝湖中的天鵝們，正在夕陽中嘻戲，它們三個一群，五個一夥，在夕陽晚霞中臨水照姿。
水色幽靜，風景迷人。
“這裏的景色很美，真適合拉琴。你不介意小提琴借我拉一曲吧。”
大衛做了個邀請的動作。
“嗬嗬，給你。這裏就是童話裏的城堡。”
花小意打開琴盒，小心地拿出那把桔紅色的小提琴，它正閃著粉色的光澤，琴弦有種奪目的光芒。
“你知道嗎？你從小到大都沒怎麼變，一眼就可以認出你了。”
大衛看著花小意的臉蛋，笑了笑說。
“什麼？我們以前不認識呀。”
花小意一臉的迷糊。
“我們以前是不認識，可是你父親手上有你從小到大的照片啊。我從小時候，去你爸爸工作的地方玩，看到的全是你的照片。從兩歲到十八歲，我在長大的同時，你也在長大……隻是，我感覺你的氣質從來都沒有變化過，就像一把陳封了的小提琴。”
說著，大衛的眼眸裏，湧起藍色的潮水。
“是嗎？”
原來，爸爸一直以來都記掛著她的。
“嗯。你爸爸希望你跟他生活在一起，他想帶你到澳大利亞。”
“哦。你拉一曲吧。”
暫時，花小意還不知道要不要跟爸爸去澳大利亞，因為安羽希的關係，她現在已經很亂了。
“好的。”
大衛看在眼裏，心細的不再追問。
他拉起小提琴，輕輕地開弓。
動作如風瀟灑，曲調卻是寧靜婉約的。
仿佛有種微妙的觸感，如靜靜流動的溪水，淌過心底裏最柔軟的那部分。
曲子，寧靜而深情，像夜空下的繁星在閃耀，而星空下的野花正一朵朵的綻放著……花香四溢……滿目霞光……
花小意的心漸漸隨著他的曲樂，安靜下來，禦下偽裝，整個人變得單純而輕鬆。
曲畢，她望著他，輕輕地問：“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它讓人感覺好安心和放鬆，像回到田園的家一樣。”
“它叫《靜謐之美》是愛爾蘭的小提琴曲。愛爾蘭是我的祖國。”
“哦。怪不得呢。我聽你的曲子，突然間也很想家了。”
花小意笑了笑，她的確是想家了，離開爸爸這麼多年，怎麼可能不想呢。
但是安羽希呢？
怎麼辦？
愛情與親情，如何選擇？
這一切能割舍得了嗎？好難啊。
“我感覺到你對音樂很靈敏，因為你的熱情，所以音樂都變得生動活潑起來。我覺得你演奏的小提琴跟曲譜是沒有什麼關係的。”
大衛看著湖麵說道。
“嚦？是嗎？因為我是初學者，所以，對曲譜不是很了解，真是讓你看笑話了。”
花小意低下頭，有點窘迫。哎，初學者就是初學者，一聽就聽出來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覺得真正的音樂不是呆板的音階和音符。而是體會的心境，你快樂，所以音樂也會變得快樂起來，真正的音樂，屬於自己的音樂總是有自己的特色的，它不是一成不變，不是呆板的雷同。你的音樂有你自己的創新，一聽就知道是你的風格，這就是你自己的音樂。這點才是最重要的。”
大衛把小提琴遞給了她，又說：“你的小提琴很漂亮。很適合你，小巧可愛，精致婉約。”
“謝謝。這把小提琴以前的主人不是我的，他才是真正的小提琴家。”
“你這麼喜歡小提琴，為什麼不入音樂係呢。那樣才能更好的拉奏它。”
“我嗎？我不知道能不能轉係，可是我才剛入門，學院是不會批準的吧。”
“隻要喜歡小提琴，就去拉奏好啦。這道理是相通的，隻要喜歡就去做。喜歡音樂，當然要上音樂係。”
“嗯。謝謝。我知道了。”
花小意抱著小提琴，想的卻是另一件事——羽希哥哥，你到底在哪裏，什麼時候回來？為什麼不跟我聯係呢？
三周後，王子歸來。
安羽希回來的那天是挽著金巧慧的手，他倆漫步在校園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羨慕並妒忌著。
花小意異常的清瘦，她的心碎了一地，每走向他一步，心的碎片就掉落一塊，她極緩慢地走到安羽希麵前，鼓起勇氣地說：“羽希哥哥……”
“對不起，花小意，我還是覺得金巧慧才是最適合我的女孩子。你並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說完，安羽希牽著金巧慧，坐進藍色的勞斯萊斯，揚長而去。
車尾吐著冷冷的一圈氣……消散在空中……
花小意，眼前一花，跌坐在雪地上。雪花碎落了一地，融化了……
原來安羽希的回來，是提前宣告了愛的終結。
校內的紫薇樹全枯萎了……花瓣淒冷的，片片從枝頭上，無情絕塵地凋零……隻剩下絕望的枯枝……
安希浩抱起她的時候，她已暈厥過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
音樂係教室。
轉過來三位學生。
花小意，安希浩，大衛。
由於大衛的提議，安希浩的批準，花小意就這樣進入了音樂係，而且竟然跟安羽希是同一個班級。
反正花小意轉到哪個係，安希浩就會跟到哪個係。
安羽希就坐在班級的最中央的位置，像顆璨燦的明星一般，閃耀著萬裏星光。
花小意的目光投向他，可是他似乎沒看見似的，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五線譜。
班內的女生都嘩動起來。
金巧慧和韓恩珠麵視了一下，感覺這氣氛越來越不對頭了。
“現在請新同學自己介紹一下，特長和要演奏的曲目。”
老師介紹完後，開始鼓掌。
安希浩首先自我介紹，他還是像以往那般的輕睨倨傲：“姓名就不用介紹了。特長：鋼琴，演奏曲目：貝多芬《月光奏鳴曲》。”
底下的同學們交頭接耳起來——
“哇，原來，我們的安希浩王子會鋼琴啊，我們都一直不知道呢。”
“是啊，太棒了，我們學校的兩位校草級人物，現在都進入音樂係了。我們真有眼福啊。”
“太崇拜了！我好喜歡月光奏鳴曲啊，這曲子太美了，如果能在月光中聽王子彈這首曲子，真是讓人幸福死了。”
接著大衛，風度翩然地上台了：“大家好，我叫大衛。來自澳大利亞，是維也納音樂學院派遣過來交流的學生，特長是大提琴，今天演奏的曲目是海頓的《C大調大提琴協奏曲》。”
同學們再次議論起來——“什麼？他要演奏‘交響樂之父’海頓的《C大調大提琴協奏曲》嗎？這首曲子，不僅具有維也納古典樂派所共有的典雅樂風，而且在演奏技巧方麵存在著相當大的難度，因此堪稱為那一時期大提琴協奏曲中的代表作品。想不到有人會挑戰這首曲子。”
“看來，維也納音樂學院的學生都好強啊。”
“是啊是啊。真是讓人大開眼界了。簡直就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輪到花小意了，她的心裏一陣的緊張，自己是初學者，還沒完全地拉過一段整曲呢，但是在安羽希麵前，她是不能退縮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整個臉燙得像顆紅蘋果。
安羽希的眸光，淡淡地掃過她的小臉蛋，內心一陣的擔憂。但是，他都必須冷靜對待，這別無他法——花小意的突然轉係，給了他一個措手不及。這以後的日子，不得不天天見麵了。
安希浩在她旁邊輕聲地說道：“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用害怕。”
大衛也對她投來鼓勵的目光，朝她點了點頭。
她站到講台上，鞠了一躬，清透柔軟的聲線像朵小雪花一般，綻放在空氣中：“大家好，我叫花小意。特長是……小提琴；演奏曲目是……貝多芬的《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
花小意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在空氣中輕輕的顫抖。
當全班同學聽到她說的貝多芬的《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嘲弄的目光，一付看好戲的表情。
安希浩，突然間覺得自己給花小意的四大名曲是不是間接害了她。
但是現在，花小意拉得最好的就是貝多芬的《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啊——雖然隻是第一樂章裏的一個小小的單元。但對她這個初學者而言，已經是極限了。
安希浩和大衛都出色的演奏完畢。
大家都報以熱烈的掌聲，同時，他倆受女生歡迎的程度更高一個層次了。
花小意，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站到了講台上。
一看到，她那把桔紅色的小提琴，一下子，讓金巧慧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大氣都沒喘一口。
金巧慧，神情激憤地瞪著她，又悲淒地看了一眼安羽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