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案子,就是半年以來已發案八起的連環搶劫殺害出租車司機案。從1990年6月份開始,有人開始連續持槍搶劫出租司機,每次作案都是用鋼珠槍打爆司機的腦袋,至1991年1月份,已經發案八起,可直到這時韓廣生也沒摸到半點破案的頭緒。“鋼珠槍劫匪”已經成了糾結於沈陽出租司機心中的一個夢魘,那段時間,一提起“鋼珠槍”三個字,沈陽的出租司機無不心驚。
這兩個案子都轟動沈陽,在社會上影響極大。上級給韓廣生下了死命令,限他春節前破案,眼看著最後期限將近,韓廣生卻仍無良策。
工作上有壓力,生活中的韓廣生也同樣不輕鬆。1991年,正是第一次行政人員工資改革前夕,那時公務人員的工資可不比現在,他們的收入普遍低於企業工人,相對於已經高漲的物價,普通公務員的那點工資也就剛剛夠維持生活。韓廣生的老婆於紅,是沈陽防爆器械廠的工人,這家廠子早在1986年就破產了,乃是新中國第一家破產的國企。這麼多年來,韓廣生一家三口,就靠他那點工資生活,日子過得相當拮據。1991年的時候,精裝的“遼葉”香煙已經漲到兩塊錢一盒,韓廣生隻得改抽五毛錢一盒的不帶咀的“大生產”,與民工處在同一個檔次。看到這裏,有些人一定會質疑,好歹韓廣生也是要害部門的處級幹部,抽煙還用自己買?就算自己買也不至於和民工一個檔次吧?
可事實就是如此。之所以這樣,是因為韓廣生這個人不同一般,要不別人也不會稱他為“鐵驢”。韓廣生是農家子弟,沒有任何背景,在文革中他靠著鎮壓武鬥當上的警察,可以說他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拿命拚回來的。很多人掂量不出“鎮壓武鬥”這四個字的分量,但是在東北經曆過那個年代的人應該知道,當年沈陽的警察是拿著五四手槍,去鎮壓擁有高射炮、重機槍的武裝暴徒的。
因為珍惜得之不易的警察身份,所以在工作中,韓廣生可謂是一身正氣、兩袖清風,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無論是誰想走他的後門,除非先把他斃了才有可能”。為此,韓廣生得罪了無數人,罪犯恨他,同事們抱怨他,他老婆於紅也跟他吵架,就連他女兒韓雪都喊他鐵驢。但是韓廣生頂住了各方壓力,始終不為所動,因為他有著自己的信念,他堅定的相信黨和人民不會虧負他。事實也確實如此,從警二十年來,年年韓廣生都立功受獎,這樣的榮譽,在沈陽警界隻他一人而已。每當韓廣生感覺快被壓力壓垮時,他就把曆年的立功獎章、榮譽證書找出來看一看,一切的委屈與痛苦便會煙消雲散,然後他便會以更飽滿的激情投入到工作中去。
剛接手劉湧的案子時,韓廣生並不是很重視,因為那兩個影響更大的案子還沒破,上級還在天天催呢。而且,韓廣生手裏已經無人可用,八處的三十八名幹警都已派往了第一線,而按照規定,從各分局抽調的警力隻能執行任務,不能負責辦案。拿到案子的卷宗時,整個八處隻有韓廣生一個人在坐鎮指揮。無奈之下,韓廣生給人事處撥了個電話,說因為案子太多,請求給八處再配備兩名警員。人事處卻說無人可派,讓韓廣生自己想辦法。
韓廣生沒轍,便決定親自上陣,先調查著再說。第二天,研究完案子卷宗,韓廣生把當事人秦瑞田找到了公安局,倆人仔細研究了秦瑞田的所有社會關係,排列出了所有與秦瑞田有過矛盾的人,又對這些人一一分析甄別,最後確定了一個十三人的大名單,劉湧就在這十三個人之中。
韓廣生覺得十三個人還是太多,麵太廣,無從下手,便又讓秦瑞田把這十三個人按照“最有可能”、“很有可能”、“有可能”三種標準給分組。秦瑞田經過長時間考慮,在“最有可能”這一組中寫下了四個人,劉湧的名字仍然在列。這四人中,除了劉湧,另外三個都是與秦瑞田有債務糾紛的生意人。這時韓廣生心裏就有了破案的大體思路,但僅僅是個思路而已,畢竟他一個人是無法去破案的。就這樣,案子被暫時掛了起來,而劉湧也因此得以多過了幾天逍遙自在的日子。
1991年元旦之後的幾天裏,劉湧的日子過得異常忙碌,而且是喜憂摻半。這段時間,他麵對著兩大難題,一個是公安局對於汪家屯倉庫縱火案的調查,他知道一定會找到他頭上的,而他卻不能有任何的異常表現,每天還得照常開門做生意。還有一個難題就是李俊岩敲詐二十萬,劉湧一直沒理會這件事兒,雖然他從沒打算要把錢付給李俊岩,可這不大不小也是個麻煩,早晚都要解決。除了麻煩事兒,還有兩件大喜事兒,一月三號,劉湧和張金去民政局領了結婚證,張金正式搬到劉湧家裏過起了日子,至於婚禮,倆人商量後決定以後再說。還有一個喜事兒是劉湧的弟弟劉軍從武警部隊複員了,兄弟相聚,劉湧身邊多了個得力幫手,許多事情應付起來就從容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