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電話,韓廣生拿出了他那在沈陽警界著名的不帶咀“大生產”,抽出一根給劉湧讓煙,劉湧樂了,笑著說道:“老韓你不至於吧?堂堂市局八處的處長抽這種煙?”這時旁邊那三個年輕警察也笑了,他們也沒想到韓廣生竟然抽不帶咀的“大生產”。
劉湧摸出自己的三五煙扔給韓廣生,說道:“抽我的吧。”
韓廣生也不客氣,點上一支三五,說道:“行了,我都問完了,小劉你回去吧。留個聯係電話,萬一還有什麼事兒要找你了解,方便聯係。”
劉湧留了他剛買的大哥大的號碼,說了聲告辭,便離開了公安局。
詢問完劉湧,韓廣生接著問詢其他的嫌疑人,一共用了三天時間,才把秦瑞田提供的十三個人全部傳喚了一遍。通過對傳喚筆錄的初步分析,竟是除了劉湧之外,其餘十二個人都難以排除作案嫌疑。這十二個人要麼舉不出當時不在場的證據,要麼對韓廣生的問題回答的語焉不詳、前後矛盾。還有幾個人對當時的記憶已經模糊,便隨口編瞎話糊弄事兒,結果被韓廣生當場拆穿。可是,這十二個人不可能都是罪犯,那麼下一步偵查的重點又該放在誰的身上呢?
1月19日一大早,韓廣生和那三個剛分來的小警察開了個案情分析會,討論一下應該把誰作為下一步的偵查重點。大家討論來討論去,除了一致認為可以排除劉湧的嫌疑外,對其他人的看法分歧都比較大,一個人一個看法,意見難以統一。
這時韓廣生感覺到了有點不對勁,憑著二十多年的破案經驗,他意識到了問題所在,而劉湧一生中最受煎熬的一段日子也即將開始。
開完案情分析會,韓廣生獨自來到陽台上,抽著煙陷入了沉思。他先在腦海中把汪家屯縱火案的來龍去脈過了一遍,然後又從劉湧開始,把對十三個犯罪嫌疑人問詢時的情景挨著個仔細回憶。十三個人,隻有一個是真正的罪犯,其餘十二個都是無辜的,可是隻有劉湧一個人的表現無懈可擊,可以排除作案的嫌疑……罪犯隻有一個,可以排除嫌疑的人也隻有一個……無辜的人一定是十二個,還無法排除嫌疑的人也正好是十二個……劉湧的完美表現,也確實是過於完美了一些……
當然,也許真正的罪犯根本就不在這十三個人之中……不過破案本身就是一個猜謎的過程,線索就是謎麵,真凶就是謎底……至於能不能最終猜對,誰也不知道……可是謎還是要繼續猜下去……
被問詢者對警察提的問題回答有錯漏是正常的,因為按照韓廣生以往的辦案經驗,正常人一般不太可能記清楚自己一個月前的某天晚上幹過什麼(不服你可以自己試試),即使記得幹過的某件事兒,一般也記不清確切時間。也就是說,那十二個還沒排除嫌疑的人,他們的表現其實是正常的,是符合一般規律的。被排除了嫌疑的劉湧也是普通人啊,他的記憶力怎麼就那麼好呢?這就有違常理了。想到這裏,韓廣生決定要把寶押在劉湧身上,雖然他還不是十分肯定,但和劉湧情況類似的案子,他以前遇到過兩次,他感覺汪家屯這把火,十有八九就是劉湧放的。
韓廣生不是刑偵科班出身,他隻有小學文化,他破案的本事完全是在實戰中磨煉、總結而來的。恰恰因為如此,韓廣生破案的效率反而遠遠高於那些科班出身的刑警,現實生活與教科書之間的差距,實非一般人所能想象。劉湧也當過警察,也不是科班出身,可他總共也沒幹幾年,而且當警察的時候心思也不在工作上,他光想著怎麼撈錢了。所以,劉湧和馮奇誌事先串供編造出的完美謊言,反而成了劉湧最大的破綻。劉湧這次可謂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精明過了頭。
可是破綻歸破綻,破綻不等於證據,韓廣生明白,要想動劉湧,必須要拿出鐵證,把案子辦成鐵案,不能再給劉湧在檢察院翻供、翻案的機會了,否則案子破了也等於沒破,白忙活。
除了懷疑劉湧,韓廣生不可避免地也對馮奇誌產生了懷疑。他想就算劉湧是清白的,就算劉湧真的擁有遠超常人的記憶力,能把一個月前幹了什麼都記得清清楚楚,那你馮奇誌不會這麼巧也有這樣的本事吧?馮奇誌即便不是劉湧的同謀,至少也為掩護劉湧而說了假話。想到這兒,韓廣生回到辦公室,又給馮奇誌掛了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