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姐姐,卻也是雲夢之君。”我看著她,“你有什麼要我做的,我都會去做。”
看看內殿,所有伺候的人早已走得幹幹淨淨,顯然是上官楚璿的授意,我壓低聲音:“你要我先動誰的兵權?風若希、莊文菲還是華潮靈?”
她滿臉疲憊地搖搖手:“你才回來,我們能不能好好敘敘,你是我妹妹,我不想談國事。”
“國事為重。”這是我的回答。
不是我真的那麼急切,如果她不想談國事,又何必將殿中前前後後都趕了出去?
如果她關愛我勝過一切,又怎麼會讓我拖著發疼的屁股來見她?
時間與地位,真的能改變很多,很多。
她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我站在她的身側,是尊重她,更是因為那腫脹的屁股實在無法坐下:“九音內亂,各國都在虎視眈眈,也都知道其他人心中打著什麼算盤,莊將軍不日即將開拔,借鎮守邊境之名行監視之實,我暫時不想動她。”
莊文菲是她的人!那朝堂之上的爭吵,不過是想先堵那些人的嘴而已,她若不信任那人,又怎麼會在明知有內奸的情況下,派她監視九音?
“前幾日,探子回報,滄水兵力在邊境集結,意圖不明,如若要開戰,我唯一能信任的,隻有你!”她愁緒滿懷,“母皇的江山,我不能失去。”
“知道了。”我重重一點頭,“我不會讓雲夢在姐姐的手上失去半寸土地。”
她的手,緊緊握著我的手,此刻我和她的眼中,隻有彼此。
我姓了上官,我流淌著這個國家皇族的血液,我就必須以自己的生命來維護這片土地。
她臉上的愁容終於散了不少,在我準備告退的時候,她先開了口,笑著拍上我的肩膀:“對了,你出去三年,也沒能看我大婚,如今回來,是不是應該去見見我的鳳後?”
我身子一震,險些一口氣喘不上來,手指捏上她座位的椅背,緊緊地攥著。
她的鳳後,是沄逸,穆沄逸。
沒有人知道我與沄逸曾經私訂終生,我更不知道沄逸是怎麼欺瞞過大婚之夜前的驗身, 我隻知道,那具清香的身軀,曾經屬於過我。心口仿佛被掏開,將所有的內髒挖得一幹二淨,空蕩蕩隻剩了個軀殼,最後抽搐著,淌著血,然後慢慢地麻木,不能動彈。
“皇姐,您就忍心看您的妹妹翹著腫脹的屁股,一臉狼狽地見您的鳳後?不如讓我回去歇兩日,神清氣爽地拜謁才對。”我涎著臉,恢複那不正經的無賴德行。
我不想見沄逸。我不敢見沄逸。
我不能保證自己在見到他的瞬間,會怎樣的失態,為了他,也為了我自己,我不能見他。
“可是我已經著人去請他了。”一句話,將我打入了十八層地獄,“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即使他是後,也該他來見你的。”
我能拒絕嗎?我有理由拒絕嗎?
疼,從心尖往外冒的疼,淩遲骨肉般的疼,讓我頓時忘記了屁股開花的疼痛,隻知道眼前白花花地閃著光,身形不穩。
我不想見他,我逃跑了,我遠離了一切是非。
可是他,僅僅一塊玉,就讓我放下所有屁顛顛跑回來了。
我知道危險,我更知道卷入了一個無底的黑洞中再難脫身,但是我還是回來了,因為他的請求。但是我,真的沒有準備好見他,我隻想兌現自己的承諾,想象著他眼神中刹那的閃亮,遙遙地祝他幸福就夠了。對我來說最殘忍的事,就是最愛的人在我眼前,我卻要裝做不認識。
“皇上!”伺人匆匆而來,一進門就跪倒在地,“鳳後,鳳後的病又犯了,突然昏了過去,皇上您……”
姐姐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連衣衫都來不及換,急急地往外衝去,“快點傳禦醫。”
她的焦急是真的,因為她連招呼都忘記和我打了。她對沄逸的疼愛也是真的,她連皇上的風範都丟了。
那麼我呢?我對沄逸的愛,有誰知道有多深?
苦笑……
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皇宮的,拖著腳步,心被掏空了,力氣也被掏幹了,感覺不到身邊來來往往的人,聽不到各種聲音,就像一具行屍走肉。
不知不覺,我抬頭看見的,已是怡情閣的大門,樓梯間一抹青綠出塵縹緲,眉宇間的擔憂在看見我的時候,終於漸漸鬆開。
想要邁步下樓,他手指一動,抓住了樓梯的欄杆,身子微轉,樓間已不見了他,隻聽到房門推開的聲音。
他在等我,而且等得很揪心,所以顧不得什麼花魁架子,從房裏出來。他想來扶我,又怕這樣失了我的麵子,忙又回到房中。
就這麼一個動作,他的心思我已然全部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