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依偎的流波(2 / 3)

我:“……”

鏡池明月柳畔風,

紫潭情眸平湖秋。

風很暖,柳條輕擺雲高遠;水很清,魚淺水底草柔美;人很美,飄逸的,冷峻的,還有豔麗的。

我坐在船頭,看船槳上的深沉顏色沒入水中,在蕩出圈圈點點的水暈後帶著滴答的水珠浮出水麵,又在下一個平靜的湖麵中投下。

不遠處坐著一抹紫色,他的目光藏在麵紗後,不知道投向了何處,像一尊完美的雕像。就連衣袖不小心落在了船邊,沾濕成了近似黑色的深紫他也沒有半點察覺。

子衿在他身邊坐下,手指勾起他的衣袖,在他茫然回神間輕柔地說道:“別濕了衣服,不然容易病,會有人心疼的。”

“謝謝。”他低著頭,不知道在躲閃什麼,明明有麵紗遮掩,卻總讓我感覺到沉重的心思。隨即他又倉惶地抬頭,看著我的方向,不,是我身邊的華傾風。

華傾風動了動,解下身上的外衫披上他的肩頭:“別著涼。”

他點點頭,手指揪上華傾風的衣服,眼神不自覺地劃過我的臉,隻一瞬再次低垂,手指已泛白。

“逍遙王爺,這景色可美?”華傾風坦然地走向我,站在身邊,指著遠處連綿的青山,笑道,“不知道為什麼,我每次看到青山綠水,心中總是溢滿豪情。”

指點江山的豪情,還是“天下我有”的得意?

我懶懶地一倒,根本不在意船頭的水珠和灰塵,發絲披散,雙腿隨意地交疊架著:“我看到青山綠水,隻會想到擁美放舟,風光旖旎的纏綿。”

她嗬嗬一笑:“王爺果然是俗世逍遙人,不像我一介武夫,風月之事半點也無。”

我的手在腰間摸摸索索,半晌抽出一管玉笛,懶散地試了幾個音:“將軍是為國盡忠,我是朝堂米蟲。”抬了抬眼,“不知道我吹隻曲子,會不會汙了這美麗的青山綠水?”

子衿優雅地站了起來:“我沒聽過,我怕一會兒湖裏的魚都翻肚皮了。”

有這麼差嗎?看著許久沒摸過的東西,我撓撓頭:“那就一會兒吃全魚宴怎麼樣?”

“應該不會太糟吧。”低低地歎息,小得才出口就被吹散,那個人依舊低垂著腦袋,聲音裏似乎有失落,還藏著幾乎不可感應到的思憶。

我微笑著,將笛子湊向唇邊,一縷輕揚響起,我細心地發現那個紫色的人影微微地怔了下,慢慢地站起身,走向船尾。

看來真的很難聽,把人都嚇跑了,我苦笑……

正當我失神的片刻,我眼前一暗,小船已經蕩近了湖中的小島。青蔥蒼翠的樹影婆娑著,沙沙的葉子聲聽著舒服極了,密密麻麻的蔥蘢遮擋了視線,隻能看到一片黑糊糊的影子。

船在島邊行,排排樹影像是要砸下來一般,壓迫著心神一顫。

我的眉頭剛剛皺起,叢林中已經響起了弓弦聲,幾乎是下意識地,我在船頭長身而起。

一波箭雨密密地射來,不過準頭似乎並不怎麼樣,完全就是用數量擾人心神。應該是早就布置好的機簧而不是人射的,這讓我多少放下了點心,來者應該不會太多。

找不到武器,就拿笛子擋了吧,叮叮當當的聲音不絕於耳,腳邊上落了不少箭頭。我很清楚,絕對沒有放過一根,身後的人此刻是安全無虞的,隻是在這箭雨之後,會是什麼在等待我們?

幾道人影從樹叢中躥出,手中的刀讓我抬頭時不禁一眯雙眼,真刺眼。

有箭雨的掩護,她們輕易地落到了船上,顯然事先已經布置好了。四個人撲向船頭的我和華傾風,四個人撲向船中的流波和子衿,另外兩個人,則衝向了船尾。

我飄然地飛舞,腳尖連點,躥上了畫舫的門簾之上,居高臨下地將整個情勢看得清清楚楚。

華傾風雖然沒有江湖中的詭異武功,卻能看出武將出身的她拳掌之間應付得遊刃有餘。雖然不是在馬上陸上讓她難免有些不穩,卻不礙於她一手招架一個,勝負隻在幾個瞬息間。

流波與我默契的早在黑衣人躥出之時就飛快地站在了子衿身邊,掌中刀光一揮,鮮血四濺,我甚至還從那麵紗後看到了挑釁的得意。

死小子,什麼時候都想著和我一爭高低。

眼神一溜,看到紫色的玫瑰花挺立在船尾。刺客手中的刀直奔他而去,艄公早就抱頭縮了起來。隻有他,不但未動,反而伸了伸脖子,一副引頸就戮的神情。

該死,我手中笛子直接劃出一道弧線,白色的光芒中,狠狠地穿透他麵前那高舉著刀的女子。

刀,停在他的麵門前,女子的身體僵硬著,慢慢倒下。

而我,飛掠而去,手掌在攬上他腰的同時,手指彈出勁風,沒入女子的額前。她往前衝了兩步,跌落水中,平靜的湖麵上漸漸泛起紅色的波紋。

我摟著他,低頭查看著他的傷勢,正直直地對上他抬起的眼。我能感覺到,那麵紗後的目光裏,有驚訝,有躲閃,還有恨!

“沒事了。”我平靜地丟下一句,放下他的身子。

突然,我覺得有什麼不對之處。來人安排了陷阱,不可能對我們沒有調查,為什麼身手如此之弱還敢前來行刺?

猛地抬頭,發現圍攻子衿和流波的人突然變了陣法,整個是拚命的姿態。刀聲呼呼,根本不管會不會被流波所傷,所有的刀劍隻求能挨著兩人的皮毛。

陽光下,我看見她們的刀劍上蒙著一層奇異的色彩,淡淡的黑氣中還有一些五彩斑斕的光,絕對不是普通的寒光利刃的鋒芒。

“流波,有毒!”我聲音清楚,卻算不上鎮定。我怕,怕是見血封喉的毒,我怕我兩個最在乎的人在我的眼前受到傷害。

騰空而起,我的手掌通紅,如沾滿了血,像燃燒了火,卻偏偏通透如玉。是的,血玉烈焰般的掌。

掌心一吐,那在半空中高舉著刀亟待劈向子衿的兩人身子在空中炸開,碎成片片,血雨紛紛散落,我的手已經扯上了子衿,將他護在身後。

雨點打在我的身上,將我的銀白衣衫頓時染得通紅。我掛著笑容,猶如地獄走出的修羅勾魂使者,手掌再次伸出。

兩刺客對看一眼,幾乎不約而同地腳下飛點,猛地逃竄而去。

華傾風的手,一把捏上對麵人的喉嚨,手中一用勁,那人的脖子以奇異的角度扭曲歪倒在一邊,看來是沒了存活的機會。再看華傾風的腳邊,另外一個身體也古怪地扭著,看樣子是全身骨頭都被捏碎了。

好霸道的力量!

流波手中的刀,飛舞出天邊雲霞一樣燦爛的美麗,飛向逃跑的兩人。我手指一扣他的手腕,低語著,“留個活口!”手指一彈,射向前麵一人的背心,在幾點光粉粘上她的背心後,我鬆開了握著流波的手。

“好!”刀影變成一線,直接穿透那個略微落後的人影。一聲慘叫中,她踉蹌著倒地。而另外一人更是看也不敢回頭看,猛竄而去,幾下消失了蹤跡。

流波收回刀,看著我一身的狼狽樣,目光落在我的手心,嗤笑:“殺雞用牛刀。”

看看自己紅暈未曾褪去的掌心,訕訕地笑著:“這不是關心則亂嘛。”

他沒說話,目光停留在我的臉上,半晌,一言不發地走開。

而這時,華傾風早已扶起了那紫色的人影,仔細地打量了下,踱步到我的麵前:“多謝王爺。”

我歎了口氣,苦笑道:“還不知道是誰拖累了誰,將軍謝得太早了,隻怕說不定是楚燁要道歉驚擾之罪。”

這襲擊來得太突然,她也無法判定究竟對象是我還是她,亦或者是— 二者皆有。

“回吧。”我看著一湖碧水飄蕩著紅絲縷縷,空氣中彌漫著欲嘔的血腥氣。我更是如同剛從地獄血池裏走出來的人一般,艄公看著我的樣子,更是不停地哆嗦,窩在船尾不停地幹嘔。

華傾風也是神色凝重,沒說話隻點了點頭。

而我,用馬車將他們二人送到了驛站,這才放心地踏上了歸途,流波在與我眼神交彙後,悄悄地沒了行蹤。

手掌被子衿握著,他輕輕解下我滿是血跡的衣衫,凝神看著我,有些恍惚地出神。

我擠了絲笑意,溫柔地看著完好無損的他:“對不起,嚇著你了。”

他搖了搖頭:“我真希望自己也有武功就好了,就不會成為你的負擔了。”

他,還是察覺了嗎?

今天行刺的人,功夫最高的,全部都奔他而去。用了四名高手去圍堵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子,刀劍之上還淬了毒,那是怎樣的一種勢在必得?

若不是她們算漏了流波,我是不是真的有能力保護子衿的安全,我不知道。

所以我今天恐懼了,甚至明知道有流波在的情況下,還是無法控製地使用了壓箱底的‘嗜血烈陽掌’。那時候的我,根本無法去算計對手的功夫,我必須一招斃敵,我不允許我的愛人有半分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