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說,我可以吃肉?隻是因為他不爽我,而不讓我吃肉?
我顫巍巍地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指著他,臉上慘白一片,突然腳下癱軟,整個人歪倒在地,手指垂落……
一,二,三,四,五……
閉著眼默數著,聽著細微的腳步聲向我的方向靠近。
我就不信,這一次裝昏,明天他不把好吃的拿出來,我就不信他那悲天憫人之心會對我殘忍,我更不信他敢承受把王爺弄昏不管的下場。
身子被推了推,我一動不動死肉一坨。
“王爺,王爺……”聲音柔柔的,沒有了孤傲,低低地帶著可憐。
差點被這一聲叫睜開了眼,但是為了我的美食,為了我的肚皮,我隻能繼續裝屍體。
“您別嚇月棲啊,王爺……”幾乎帶著哭腔,我的小心肝一抖,唉,可惜不能睜眼,不知道此刻那美麗若月光的麵容上是怎麼樣的一種動人風景。
在幾次又推又揉又捏之下,他確認了我是真的“昏死”過去了。我滿心期待著說不定能等到投懷送抱的那一刻,終於聽到了他的聲音:
“太好了,我終於能回自己房間了,再不用被你這個色胚占據我的床了。”一聲輕哼,我平攤在地上的手再次被有意無意地踩了一腳,腳尖還似有若無地研磨了下,檀香伴隨著腳步,逐漸遠去……
這也太狠了吧,就把我丟在地上?
他一點都不擔心我會著涼感冒?
他就不怕我被蟲吃鼠咬?
誰說國師大人悲天憫人的?誰說國師大人普度眾生的?
我靠!
身體一彈,我直撲向他,手指一扯他的袖子:“你不給我吃肉,我就吃了你!”
衝力過猛—不能怪我,氣的。
把握不準角度—不是我的責任,餓的。
所以,此刻我上他下,美麗的墨綠人影被我放倒在地,我的人正正坐在他的身上。
琥珀色的大眼從迷茫變為慍怒,臉上慢慢地浮起一陣紅暈:“王爺大人,調戲月棲對你來說是很好玩的事,是嗎?”
調戲?
言過其實了吧,我隻是裝昏逗逗他,和調戲沒什麼關係吧?
他用力地把我從身上推下去:“月棲蒲柳之姿,可不敢高攀您,也請王爺放尊重!”
我呆呆地看著那個遠走的背影,銀光飄灑身後,說不出的搖曳。
“咚!”
“啪!”
“啊!!!”
熟悉的連環聲,我再一次搖頭,歎息……
在經曆了裝暈事件後,某人似乎屈服在我的淫威之下。第二天就給我端來了肉,打贏戰役的我,麵對著眼前一大鍋肉食卻怎麼也笑不起來。
早飯是肉。
午飯是肉。
晚飯是肉是肉還是肉。
現在我一聞到那飄進來的味道,胃裏立即翻江倒海不斷地抽搐。而他,根本懶得看一眼我慘白的臉,丟下飯菜就走,一副吃不吃隨便我的表情。
別說我不識抬舉鬧著要吃肉,現在肉來了又說什麼看著想吐,富貴脾氣難養什麼的,是誰換做我,也絕對是一樣的反應。
足足有我兩個巴掌厚度的肥肉,顫巍巍地滴答著厚厚的油,雪白的皮上還根根豎著一排如刷子般的毛,散發著膩死人的味道,直衝我的腦門。
如果說他眼神不好,做不到切得漂漂亮亮我能體諒。
如果說他從來不吃葷,所以手藝完全不能和做素菜相比,我也能理解。
但是,連續兩天的肉裏無鹽,打死我也不相信他是一時的疏忽。
無鹽,無醬,說難聽點,就是白水煮肉,還全是大肥肉,這有誰吃得下去,我腦袋給他!
當然,我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再一次衝去了廚房,但是我又來晚了,所有的調料都不翼而飛。偌大的神殿,別人的地盤,縱然我是走千家盜萬戶的日俠,也尋不出一個小小的鹽罐子。
我要鹽,我要醬,都沒有的話,辣椒來兩隻也行啊。
有誰聽到我痛苦的呼號,有誰看到我的心傷,我的清淚朝天飛,不行了,苦膽汁又要吐出來了。
一股氣刺激著我飛奔出門,在這空蕩蕩的地方尋找著那個不知道摔去了哪的人。今天,就是今天,我一定要爭取自己的福利。
才晃到池塘邊,遠遠地看到一個陽光下的側影,怔怔地望著池水中的影子發呆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隻手半舉著,似想要伸手觸摸那水中的倒影,又害怕亂了那驕傲的俊顏。膝蓋上攤著本經書,被風吹得胡亂翻動著,嘶嘶啦啦地響。
而他,隻是靜靜地坐著,銀亮發絲在陽光照耀下,奇異地閃動著七彩的瑩光,身姿端莊優雅,更有幾分菩提樹下的超然。
“臨……”我火山暴龍的怒吼剛剛吼出一個字,他似感應到了我的怒火,悠然地轉過頭。臉上還殘留著溫柔的微笑,淺淺的笑窩,淡淡的羞澀,兩三分的愁緒,同時掛在眼角眉梢還來不及散去。
我感覺心中某處被狠狠地震了下,再出口的聲音,已然低了八度又八度。
“月……棲……”諂媚的聲音都能擠出二兩蜜糖來,臉上幾兩皮都堆在一起綻開比陽光雨露更燦爛清新的笑容。
他放下膝頭的經文,眼中一閃而過揶揄的光芒,修長的手指不緊不慢地梳弄長發,抽出懷中大號的鏡子仔細端詳了下自己的麵容。確認沒有一點不美的地方,這才抿唇半側著臉,丟給我一個完美的角度:“王爺找月棲是否為了晚餐要多少肉而來?”
眼前又是一片片飄過的肥肉,抖動著,淌著肥油朝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