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燦爛清新(1 / 3)

第三十一章 燦爛清新

“王爺!”冷淡的聲音慢悠悠地從門外傳來,“該起了,您要看經文。”

蒙上腦袋,我翻了個身,不理門口那個清涼涼的聲音。

昨晚看他摔得那個七暈八素,我美滋滋地喝著小酒,將近四更才睡,這才兩個時辰呢,不起來,就是不起來!

那個執著的敲門聲沒有半點停歇的意思,有節奏,慢慢地,一下,一下,又一下,我仿佛看見,有人拿著木魚在我耳邊敲擊著。

叩、叩、叩……

我承認,他比我有耐性,有毅力,有恒心。我的瞌睡蟲被一個個地敲死,我的清醒在逐漸地回歸直至徹底地睜開雙眼。

不耐煩地跳下床,一把扯開門:“大清早的,別吵我春夢。”

又恢複了那個昂首挺胸做作的國師大人,全身上下蒙得跟打擺子過冬一樣。這裝束,脖子上吊根繩子可以直接掛到屋簷下做祈晴人偶了。

他的眼,透過麵紗停留在我身上,一語不發地走到我的床邊,緩緩地坐了下來。

不是吧?昨天連撞帶摔的,腦子摔壞了?竟然親近我了?

事實證明,我的思維和他的大腦,是無法溝通的,因為此時我已經從那麵紗後聽到了一串流瀉而出的話:“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盈,音聲相和,前後相隨……”

頓時,我嘴角抽搐,口歪眼斜,手指哢哢作響:“臨月棲!!!”

他仿佛沒聽到一樣,端莊地坐著,抬著他高貴的頭,半點不受我威脅的影響:“恒也。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他故意的,一定是!

從那年起,每次從神殿回去,我的腦海中就彌漫著老國師那毫無感情的語調,一聲聲地念著。隻要聽到經文,我的腦子就開始抽筋,心中的暴戾因子無限蔓延。而臨月棲,連那聲調語氣停頓,都學了個十足十的像,我仿佛看到了老國師重生的影子。

“國師大人……”我翻著白眼,有氣無力,“這種東西隻能度化有緣人,我中毒太深無救了,你還是省省力氣吧,再說皇姐是讓我來養傷的,你就讓我好好地休息下,行不行?別浪費你的口水我的精神。”

聲音一停,他像足了老國師的調調:“王爺多聽聽,自然能洗滌心靈,對你是有好處的。”

他在對我挑釁嗎?

我擺擺手:“從今天起,你不念叨這個東西,我也不騷擾你,大家互相清淨,行不?”

我似乎感覺到了麵紗後他不屑的眼光,還有點小小勝利的得意:“不行!”

是在報複我昨天晚上害他兩次摔跤的吧?

我翻身坐起,慢慢湊過臉,聲音低沉卻清晰:“國師大人,你最好想清楚了,如果半個月之後我發現我極度喜歡你的聲音你的經文,說不定一下山就直接去了風將軍府上提親,這樣才能天天聽到你誦經,你說是不是?”

威脅我?我不相信他不知道風若希多麼地想把他嫁出閣,如果我提親,這個成功率是百分之百。

果然,某人許久不開腔,硬硬地坐在那,形如木石。

“國師大人,從今天起,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保證在你地盤上不出格不犯戒,你保證別給我念那亂七八糟的東西。半個月一到,我自動滾下山,怎麼樣?”我打了嗬欠,咕噥地翻身,丟給他一個背影。

稀裏嘩啦的巨響中,某人在製造了無數聲音後,終於從我的世界裏消失了,我暫時當做了協議達成。

不過,我似乎忘記了,是人就有報複心,臨月棲是國師,是被譽為最接近神的人,但他還是個人!

早飯—青菜粥,我忍!

午飯—水撈青菜,我繼續忍!

晚飯—青菜湯,我忍忍忍!

在堅持了兩天後,我頂著油青綠的菜色臉忍不住地抱怨:“菜太少了。”

當天晚上,終於加菜了,水撈青菜,兩盤!

如果我還說少,明天是不是三盤?

本著自力更生的理念,我親自竄到廚房,但是似乎某人早已經料到了我會有此一舉,廚房裏幹幹淨淨什麼也沒有。不,算不上什麼也沒有,放眼望過去,大顆小顆的青菜堆放得滿滿的。我保證,即使我一天吃五盤,也足夠我吃到下山。

如果說,三日前挑起的,是一場無聲的戰爭,那麼他贏!

但是我,不會服輸。

走出廚房,某人正在石桌旁坐著,身邊放滿了菜葉,米粒,碎玉米,花生屑。他正開心地一點點剝著碎蛋黃,耐心地塞進桌子上那個啾啾叫著的小嘴巴裏,抿著他漂亮的紅唇,沒帶麵紗的臉頰在夕陽的餘暉中泛著半透明的色澤,聖潔中透著幾分純真的可愛,淺淺的笑窩勾起人心底想要親上去的欲望。

我腳下一軟……

唉,可憐我傷患一隻,居然吃了三天的白水青菜,能不腿軟嗎?

提著我沉重的腳步,撐著我和青菜一樣的臉,努力地讓自己的眼神不往他桌上的雞蛋上瞟:“國師大人,你會把它撐死的。”

不同的命運,不同的待遇,有餓死的就有撐死的。

“不會的。”他沉默了下,搖搖頭,“它一直叫。”

我扶著桌沿坐下,看著小家夥已經鼓起來的肚子:“這是本能,它哪知道餓不餓,你喂就吃,和金魚一個道理,這都不懂。”

已經伸到小家夥嘴邊的手指飛快地縮了回來,他親昵地摸摸小家夥的腦袋,小心地捧起那個小家夥,慢慢地站起身。

看看滿桌子的東西,我喊住他想要離去的身影:“國師大人,我記得你說修行忌諱葷腥之物,那為什麼還有雞蛋?”

他的目光從桌子上慢慢地挪到我的臉上,再挪回桌子上,一直平靜得沒有半分波瀾。停留了半晌,毫無預計地展露了一個笑容,淺淺的笑窩如梨花飄落:“神殿從不要求他人也忌諱,這隻不過是我和師父的個人愛好而已。”